第6章 Killing Me Softly（前篇）

「就是說，我們娛樂版的丹娜姐和你們時事版的樂欣，為了你而大打出手？」娛樂版記者信輝說。
「呃⋯⋯話不能這樣說⋯⋯」志聰回答。
「兩女爭一男的戲碼，你以為經常有的嗎？你不知道很多男同事羨慕你呀！」信輝嘲笑著。
「但問題這場大龍鳳的女主角是腐女丹娜姐和『爛口欣』嘛，這福氣你受得起嗎？」志聰嘆氣，「誰叫今天國際影星大衛飛來這裡，為新作取景，但你們娛樂版又不夠攝影師，剛好遇上國家政要來訪，皓龍早就拿了相機去取材⋯⋯」
「那麼兩大惡女的一場龍爭虎鬥後的結果是怎麼了？」
「⋯⋯你看答案都很明顯了吧？」志聰皺著眉頭跟信輝說。
信輝和志聰在機場出境大堂被大量記者逼得透不過氣，全都把鏡頭聚焦在出口處，等待大衛出來。
「喂，後面不要推啦！」志聰不耐煩地說。
「娛樂新聞就是這樣，將就一下啦，反正都是一次而已！」信輝笑著，「志聰！大衛出來了！快拍攝！」

經過一場推撞，信輝和志聰總算完成採訪。
「嘩，你看，有一半照片都是朦朦朧朧的，怎麼辦？」信輝看著志聰拍攝的照片，眉頭不禁一緊。
「早叫你不要推我啦！不過還有不少近鏡拍得很清楚。」
「嗯，這幾張總算不錯，我想其他行家都拍不到這個角度。」
「這是未來攝影大師的作品嘛，當然不讓你失望！」志聰沾沾自喜，「好了，採訪完畢可以回公司了嗎？皓龍今日追訪國家政要，肯定有很多工作要跟進，我不想加班到通宵達旦呀！」

———————————————

不出所料，志聰回到公司就忙個不停，除了要處理皓龍的採訪材料，還要為信輝的娛樂追訪修輯圖片。
「一邊是國家政要，另一邊是國際巨星，真是的，快要做到精神分裂了！」志聰伸一伸懶腰。
「今天辛苦你了，」皓龍走到志聰身邊，「給借調到娛樂版，回來還要處理時事版的工作。」
「不不不⋯⋯」志聰有點嚇一跳，「你才辛苦呢，既要做採訪，又要做攝影，採訪期間你肯定忙得七手八腳！」
「這些我早習慣了，」皓龍瞄了一下志聰桌面的手機，「這次採訪交給我處理吧，你負責修輯圖片就好了。看你今晚還有其他事忙吧？朋友整天不停在找你。」
志聰慌張地取回手機，顯得有點尷尬，「對不起，今晚本來約了朋友來我家喝酒談天，順便來探望一下巴曲。」
「巴曲？」
「是我家的小柴犬，男孩子來的，」志聰一說到巴曲就滿面笑容，「之前在街上發現，朋友看我拍攝巴曲的圖片，覺得牠很可愛，所以說要來跟牠玩，不過今天那麼忙，還是跟他們再約吧！」
「不打緊，你完成手上的工作後就回家吧，這星期你一直在忙，難得明天有假期，就放心跟朋友去玩吧，稿件的事我去處理好了。」
「那⋯⋯好像不太好意思，明明我是你的助手，反倒要你為我跟進工作⋯⋯」
「沒關係，約好了朋友就別爽約，」皓龍微笑著跟志聰說，「我也很喜歡小狗，只是工作太忙所以沒有飼養，晚一點的話我來探望一下巴曲都方便嗎？」
「甚麼？！你要來我家？」志聰神色慌張。
「怎麼了？你的家是在進行甚麼危險實驗所以不方便我上來嗎？」
「不是啦，只是⋯⋯家裡有點亂！」志聰臉頰通紅，想不到皓龍會主動。
「傻瓜，男生的家不都是這樣子的嗎？」皓龍笑說，「但如果真的不方便的也沒問題，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不不不！很方便呀！晚一點來也可以呀！最好晚一點來！」志聰聲線也變得緊張起來。
「嗯？為什麼？」
「呃⋯⋯只是怕朋友們還沒有走，他們知道你是我的上司後就經常談起你，要是你親自來到他們面前，我怕他們瘋得不讓你離開⋯⋯」
「哈哈！那麼你先給我地址，讓我就處理好稿件後再過來吧！」
「就這樣決定！」志聰又再笑得雙眼也不見了。

午飯過後，信輝來到志聰的辦公檯。
「喂，志聰，先跟你說一聲，今天大衛在機場的報導，其中一張圖刪走了。」
「嗯？為甚麼要刪圖？」志聰問。
「丹娜姐剛剛收到電話，有一個女生說圖中某角落把她跟情夫一起的場面給攝進去了，她怕被老公發現，所以求我們把圖片下架，」信輝解釋，「真是呢，跟男人去偷情就不要在那麼多人的地方露面啦！」
「我想她也不想給拍到啦，沒關係，反正那張圖拍到的角度好像不算太好，我們是報導新聞，不是破壞人家的家庭幸福嘛。」
「我以為你這位未來攝影大師討厭別人對你作品評頭品足呢！」
「這算是嘲笑我嗎？」志聰噘起嘴。

「請問田中先生在嗎？」這時大堂接待員帶著快遞員來到公司門口。
「咦？我們甚麼時候來了一個日本的同事？」志聰跟信輝相對而望，信輝聳聳肩，表示不知情。
「抱歉，馬上來！」皓龍拿著咖啡從茶水間跑出來，「是來送咖啡豆嗎？謝謝你！」
志聰一臉疑惑地看著皓龍。
「怎麼了？」皓龍注意到志聰看著自己。
「沒想到⋯⋯」志聰掩著嘴。
「沒想到我會網購嗎？我一向沒有網上購物的習慣，不過這家網店的咖啡豆炒得很有水準，最近他們在做網購限定優惠，所以⋯⋯」皓龍微笑著，拿起咖啡豆的包裝在手上搖了幾搖。
「不是啦，我是指⋯⋯皓龍你姓田中？原來你是日本人？」
「噢，你指這件事，這個嘛⋯⋯晚一點再跟你說，我先處理稿件。」皓龍拿著咖啡豆，一臉滿足地回到自己的辦公檯。

———————————————

下班後不久，政達、學昌和尚正來到志聰家裡。志聰住的出租房很小，雖然廚房廁所齊全，但只有一個小客廳，睡房也是開放式的放在客廳內，加上客廳中央的小圓檯，四個人擠進來有點狹窄。
「志聰你這小淫弟，有大帥哥皓龍當你的上司，每天來個真人互動，真羨慕你能這麼幸運！」坐在志聰床邊的政達喝著啤酒說。
「他手機內還有皓龍的大頭照呢！每晚看著他的近照打槍可真爽歪歪⋯⋯噢，等等，你真的有望著他的照片手淫嗎？」坐在地上的學昌放下手上的啤酒問志聰。
「喂！我才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猥瑣呀！」志聰沒有好氣地說，「你說是嗎，巴曲？」
「汪！」巴曲搖著尾巴吠了一聲。
「巴曲真的很討人喜愛！」尚正坐在圓檯邊，笑著摸牠的頭，巴曲伸出舌頭，合起雙眼，看起來很享受。
「巴曲好像很喜歡尚正呢！對了，上次你被怪物襲擊，醒來後還有沒有感覺不妥？」志聰問。
「沒有了，現在身體正常得好像從來沒有被襲擊一樣。男友在我甦醒過後，對我更加體貼呢！」尚正笑得睜不開眼。
「唉，閃光彈又來了⋯⋯不過呢，柴犬通常都不喜歡陌生人，巴曲還要是被棄養的，想不到他那麼愛跟別人玩！」學昌說。
「全賴我這心地善良的主人教導有方！」志聰自信地說。

政達又再喝了一口啤酒，「你知道嗎？在這圈子心地善良從來不是一個賣點來的！」
「政達說得對，沒有吸引的外貌，誰要了解你的內在？除非你的內在很淫蕩又耐操，帥哥們才有意慾跟你玩一玩！」學昌認真地說，「所以老子經常需要健身，讓帥哥好好發掘我內裏淫賤的本性！」
「怎麼又扯到這種話題了？」志聰翻了一個白目。
「那麼志聰你最近有沒有甚麼豔遇？」尚正一邊為巴曲按摩一邊問志聰。
「沒有啦！工作那麼忙，哪有時間去找人談戀愛？不過之前去了發展場一趟，遇上一個警察⋯⋯」
「都說志聰你淫賤不能移啦！」學昌插嘴。
「遇上警察？難道是要檢查你是不是未成年嘛？」政達說。
「我看網上情色小說，都說去尋開心的警察都是已婚直男來的，身材好之餘，做愛功夫都很到家！」連尚正也忍不住插了嘴。
「喂呀！把我說得太荒淫了吧？」志聰氣沖沖地說，「那個警察的確⋯⋯呃⋯⋯很粗很長，樣子也很帥氣，不過有點粗暴啦，插得我的眼淚直飆，痛死了。然後之後也遇上他幾次⋯⋯」
「壯警食髓知味，相約小淫弟再戰幾十回合？這情色故事似乎越來越好看呢！」政達露出奸笑。
「沒有這回事呀！是採訪時遇上他，上次追訪怪物的新聞時他也在場的⋯⋯嗯，他的確表現得很英勇⋯⋯」
「小淫弟有性又有愛，心動了啦！」學昌興奮地說。
「沒有！我對他還沒有這種感覺！還有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直男！」
「但是能在發展場外再遇上他，你們挺有緣份呢！」尚正微笑道。
「我告訴你們，與其是『床戰已婚直男』，我們的小淫弟吃『腹黑上司挑逗純情下屬』那一套劇情的！上次不是說志聰造夢也看見皓龍跟他壞壞的嗎？」政達笑著把啤酒一口氣喝完。
志聰聽罷臉都紅著，「我都不跟你們說了！」

———————————————

政達、學昌和尚正都回家去了，留下一堆啤酒空罐和零食包裝，志聰忙著收拾，「巴曲，一會兒後我的上司皓龍也來探望你，你看你真受歡迎！」
忽然電箱那邊傳來一聲微弱的爆炸聲，志聰本來沒有為意，但巴曲就被嚇得不停吠叫。
「巴曲，怎麼了？乖，已經是晚上了，」志聰蹲在地上安慰巴曲，「這樣會⋯⋯嗯⋯⋯騷擾到⋯⋯鄰居的⋯⋯」
志聰慢慢失去知覺，噗的一聲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巴曲見狀上前前舔著志聰的臉，但不久也昏倒過去。

剛才之所以出現爆炸聲，原來是因為電箱被極小型炸藥炸斷了線路，同時水管亦被另一枚微型炸藥破壞，造成小規模的水管爆裂。水漸漸往躺在地上的志聰處流去，而斷開的電線亦開始出現漏電情況。

剛好這時皓龍根據地址來到志聰的家，就在他正要按下門鐘時，他被微弱電流擊到，瞬即察覺有些不妥。皓龍用透視眼窺事家中的情況，發現志聰和巴曲倒在屋裡昏迷不醒，於是馬上脫去身上的西裝變身成超人，衝入屋裡拯救志聰。

門被撞開的一剎，超人看到電流快要透過流水擊中志聰，他馬上先抱起志聰，但在他要抱起巴曲時，電流不慎透過流水，經超人的手傳到巴曲，巴曲本能反射式地慘叫了一聲。
「噢，小狗，對不起！」超人看著樣子可憐的巴曲說。
於是超人用冷凍呼吸輕輕一吹，把地上的水變成冰，以及把電箱急凍，防止電流繼續漏出，同時他注意到電箱中炸斷的位置裝著一條微型的信管，似乎有人把它炸開，釋放裡頭的不明物質。
超人把志聰和巴曲躺在床上，不斷拍打他們的臉。
「呃⋯⋯咦？嘩！是⋯⋯超人？！」志聰醒來後睜開眼，看到超人在面前，嚇得整個人跳起。
「醒來了嗎？怎麼你的家裡會漏電？日常檢查沒有做好嗎？」超人微笑著跟志聰說。
「甚麼？漏電？不可能啦，上星期業主才找師傅來檢修過！」
「不打緊，你醒來就好了。電箱看似有點奇怪，你要注意一下。」然後馬上從門口飛走。
「又是這樣？超人你就是不肯讓我跟你合照一張嗎？」

不消十秒，超人穿回西裝變回皓龍，他先打電話報警，然後假裝有點驚訝地走進志聰的家。
「怎麼了？你現在還好嗎？」
「啊！皓龍？」
「剛才踏出電梯時就遇到超人，他跟我說你家發生漏電，然後趕著走了，」皓龍一臉認真地四處張望，「但似乎這不是意外。」
「不是吧？剛才超人也是說電箱有問題。你的意思是有人潛進我的家改裝了電箱？」志聰臉上發青。
「我不敢肯定，但電箱必定有人做了手腳。你最近是不是開罪了誰？」皓龍推了一推眼鏡說。
「我最近連逛街也沒有時間，哪有機會開罪別人？糟了，是不是有人要把我滅口？」志聰怕得發抖。
「不用怕，我已經報警了，就讓警察去查證一下。牠就是你的小柴犬巴曲嗎？你看牠好像受驚了，真可憐！」皓龍坐下來輕輕撫摸著巴曲，巴曲則有點抖震著依靠著他的大腿。

不久警察來到調查，警員當中包括卓航。
「怎麼又是你啦？這是小說的情節嗎？」志聰跟卓航說。
「誰叫你這裡屬於我們分區的管理範圍！」卓航不耐煩地答，「這次看來不是意外，你最近是否開罪了甚麼人？」
「我沒有！真的沒有！」志聰急得快要哭出來，皓龍在旁安慰著他。
「你不要這樣子啦，只是循例問一下罷了！」卓航有點不知所措。
「志聰你暫時不能住在這裡，一來電箱維修要時間，二來要是有人要對你不利的話，他明顯知道你的住址。」皓龍嚴肅地望著志聰。
「呃⋯⋯我可以找一下政達他們看看能否讓我借宿一陣子的⋯⋯」
「他們是自己住的？」
「嗯，政達和學昌合租住在一起，尚正則住在男友家。」
「政達和學昌跟你的上班時間一樣嗎？」
「不，」志聰想了想，「政達努力跑業務，所以經常不在家；學昌的公司是輪班制，上班時間每天不同。尚正嘛⋯⋯好像不要打擾他好了。」
「要是你有機會獨自留在家，那可能有危險。」皓龍說。
「呃，其實有需要的話，我們警方可以安排你住在⋯⋯」卓航插嘴說。
「要不這樣子，我跟你的上班時間和出入地點都一樣，你先來我這邊暫住，起碼你不會有獨自留在家的時間，讓兇徒有機可乘。你怎樣想？」皓龍跟志聰說，志聰也專注地聽著皓龍的提議。
「⋯⋯二十四小時受保護的隔離宿舍暫住直至兇徒就擒⋯⋯」卓航雙手插著褲袋，眉頭一皺。
「我過來暫住的話，會讓你有危險嗎？」志聰看著皓龍。
「⋯⋯咳咳，對啦，有警方保護始終比較安全啊⋯⋯」卓航開始不耐煩，雙手由插褲袋變成交叉放在胸前。
「你放心，我想你身邊有人在旁的話，兇徒大概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你現在不論上班下班都不可以自己一個人，一定要通知我，知道嗎？」皓龍說。
「⋯⋯那麼麻煩，倒不如由我們負責保護你出入的安全更好吧⋯⋯」卓航開始自言自語。
「嗯，皓龍，那就打擾你了。」志聰笑著說。
「好了，討論了那麼久，志聰你終於決定了嗎？」卓航一臉不滿地說，「你決定不入住警方的隔離宿舍沒問題，但程序上我們需要安排人手跟隨你身邊，以防兇徒對你下手。現在先跟我們到警局作口供，然後護送你到⋯⋯呃，皓龍的家吧！」
「志聰你先拿一些衫褲鞋襪和日常用品，警察很快會捉到犯人，很快你就可以回來了。」皓龍微笑著看著卓航。
「那當然！」卓航擦擦鼻子，也露出一絲微笑。

———————————————

經過一輪落口供的程序，志聰和皓龍乘著卓航的警車來到卓航的家樓下，志聰穿著連帽外套，以免兇徒在附近認出他，皓龍也悄悄地用千里眼四周張望，看看有沒有可疑人士埋伏。
「卓航警員，謝謝你的護送，今晚真的麻煩了你。」志聰笑著說。
「哼，這是我的職責，不用道謝啦！」卓航看著志聰道，「這是我的手機號碼，要是有甚麼事你們記得馬上跟我聯絡呀！」
「知道！」
卓航望著志聰一臉孩子氣的笑容，心情也放鬆了一點，「那晚安啦！」然後待皓龍跟志聰進了大廈入口，多等一陣子才駕駛警車離開，交由現場的便衣警員負責保護工作。


「嘩！皓龍你住的地方好高級！」志聰抱著巴曲，在大廈入口處有點震驚。
「只是新建的住宅而已，裡面挺狹窄的，你不要介意。」皓龍笑說。
「搬來這裡後你就只有一個人住嗎？」
「嗯，要不然還有誰會跟我住？」
「呃，例如爸爸媽媽？」
「我是在爸爸去世，幾年前媽媽決定到爸爸的故鄉定居後才搬出來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問⋯⋯」
「傻瓜，不打緊，我爸爸都走了那麼多年了。」
「那麼你住幾樓？」志聰按下電梯開關。
「42樓。」
「嗚嘩！樓層那麼高！」
「走上一層就是天台了，我喜歡高樓層⋯⋯噢，我忘記你有畏高。」
「咦？你怎麼知道我有畏高？」
「你忘記了嗎？上次超人在KYS Corp救你時你在半空的升降機怕得雙腳發軟，」皓龍失笑，「超人把這個都告訴我了。」
「怎麼連這件事都告訴你了？」志聰害羞得低著頭，「這樣說來，你跟超人真的很腍熟呢！」
「嗯，都算是的⋯⋯進了家門後你不要走近窗邊，犯人可能在遠處埋伏，還有怕你往下望出去的話，會不小心昏倒過去。」
「汪！」巴曲聽到皓龍這樣說後看著志聰吠了一聲，好像很認同他的話。
「怎麼連巴曲你都笑我！」志聰一臉氣炸。

皓龍打開家門，志聰再次一臉驚訝。
「嘩⋯⋯請你定義一下『狹窄』，跟我的概念完全不同吧！」志聰把巴曲放低，好像參觀示範單位一樣四處走動。
「客廳、洗手間、睡房、開放式廚房，還有這個：酒吧檯式飯桌！豪華得太過份了！這裡比我的出租房還要至少大一倍呀！」志聰的集中力全放在廚房。
「志聰你很喜歡烹飪，對嗎？」皓龍倚在廚房的牆，看著志聰的背影。
「對呀！上班時在外面已經吃很多味精呀添加劑之類的，回到家裡能親手下廚不是很好嗎？」志聰看著廚房兩眼發亮。
「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煮食了，我不擅長這方面，廚房都是用來煮開水而已。」
「可以看看廚房有甚麼嗎？」志聰指著櫥櫃，在旁的皓龍示好。
「來讓我看看，」志聰打開櫥櫃，「杯麵、杯麵、還是杯麵，你每天回家就是吃這些？」
「嗯，因為方便嘛，加熱水等一下就可以吃了，要不然我就買外賣飯盒。」
「光是吃這些就可以有你這種健碩身材，可真神奇呢⋯⋯」志聰自言自語。
「嗯？」
「哈哈，沒什麼！」志聰尷尬起來，「你這種飲食可不行的啦，對了，附近有便利店嗎？我忘了給巴曲帶狗罐頭來⋯⋯」
「汪！汪！」
「糟了，巴曲你是不是餓了？爸爸實在太大意⋯⋯」志聰摸著巴曲的頭說。
「樓下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的大型超市，欠甚麼都可以到那裏買。」皓龍說。
「太好了！巴曲今晚你不用挨餓了！」志聰抱著巴曲笑著說，「皓龍你也還未吃晚飯吧？」
「怎麼了？給巴曲買狗罐頭時順道買一罐給我吃嗎？」皓龍笑道。
「哎呀，不是啦！我想順便可以買一些菜，雖然現在已經快要11時，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做個晚飯，半小時可以上菜！」
「這主意不錯，但志聰你不會累嗎？」
「我在家都習慣這樣子了，沒關係的！」

———————————————

皓龍和志聰沒有換衣服，安頓好巴曲後很快就來到樓下，雖然有警員在附近，但在不遠處卓航卻在看著，他沒有回家，反而在花園裡守候，生怕志聰會再有危險。看著他們走進超市，卓航也從後跟著。

「豬肉、椰菜、洋蔥，嘩，雖然已經這麼晚，但想要的這裡都一應俱全呢！」志聰興奮地說。
「志聰你先把帽子戴好吧，」皓龍替志聰整理外套，「你買那麼多東西，真的半個小時就可以把晚餐做好？」
「你放心吧，我對自己的廚藝很有自信的！」志聰想模仿皓龍的單邊眨眼，卻顯得非常突兀，讓皓龍不禁笑出來。
「怎麼啦？不相信我嗎？」志聰噘著嘴。
「不，沒什麼。」
「還有要買零食和汽水。」志聰把手推車駛到另一邊走廊。
「剛剛才說我吃得不健康，怎麼你現在又買這些垃圾食物？」
「我每晚睡前都要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零食喝汽水才睡得甜的。噢，對不起，我簡直就把你的家當作自己的一樣⋯⋯」
「傻瓜，沒關係，你喜歡的話可以隨便的，反正我也不是愛早睡的人，還有是我要求你過來暫住的嘛。」
「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罷志聰就把一堆零食掃進手推車去。
「你真的挺不客氣呢！」皓龍笑著說。

卓航在後面跟著皓龍和志聰，看到他們好像情侶一樣逛超市，心中竟然覺得不是味兒。

———————————————

購物完後他們就回到家準備遲來的晚飯，志聰在皓龍睡房換過便服，給巴曲開了一罐狗罐頭，就開始在廚房裡忙。
「我先去更衣，志聰你在這裡隨便就可以了。」
「好的，晚飯半小時就可以了，現在馬上計時！」
皓龍進了睡房關上門，但很快就再次打開門，志聰聽到門聲，覺得有點奇怪。
「皓龍，你是不是忘了衣服在客廳？我可以拿進來的！」志聰一邊切菜一邊在廚房大叫，但他心想，剛才客廳明明甚麼衣物也沒有。
「不是呀，我已經換好了。」皓龍已在志聰背後，而且除了灰色的低腰三角內褲外，甚麼都沒有穿。
「嗚呀！你⋯⋯你幹什麼一絲不掛？！」志聰嚇得菜刀也丟在砧板上。
「嗯？我有穿內褲呀。」
「我的意思是，怎麼你赤條條地走出來？」
「男生不是都這樣子的嗎？我在大學時在宿舍已經是這樣穿。」
志聰別過頭，盡量把眼光從他的大包移開，但還是禁不住偷看，內褲低得看到一些陰毛露出來。
「呃⋯⋯你在家向來是如此的嗎？」志聰尷尬地問。
「嗯，每天上班都要穿那麼多衣服，回家後輕鬆一點不好嗎？」皓龍雙手放在腰間，一臉認真地說，「你在家都是穿著T恤短褲？」
「對⋯⋯」志聰低著頭，臉都紅了。
「噢，對不起，要是你覺得尷尬，我可以穿回短褲。」皓龍搔著後腦，感覺不好意思。
「不要不要！」志聰慌張起來。
「嗯？」
「呃，怎麼說？這是你的家嘛，你覺得輕鬆的話就沒問題啦，不用管我，真的。」
「那麼⋯⋯我就這樣子好了。」皓龍給志聰一個微笑。志聰糊塗了，皓龍這個微笑從容得好像把自己當成一個親密的人般，是弟弟？是家人？是密友？還是⋯男友？
「好了，再不快點，晚餐快要變早餐了！」志聰轉個身繼續做菜，他不小心勃起了，擔心皓龍看到。

皓龍在客廳跟巴曲玩得很開心，志聰看著，好像從未見過皓龍如此輕鬆，跟上班時的他判若兩人，反倒令他有點妒忌巴曲。

「讓你久等了，晚餐已經準備好！」志聰端出飯菜放在飯桌上，「半小時剛剛好！」
「嘩！很豐富呢！」皓龍看見檯上放滿飯菜，像甚驚訝，笑得很燦爛，讓志聰也笑逐顏開。
「芝麻醬沙拉，炒回鍋肉，洋蔥湯，還有白飯，都是家常菜而已。」
「這些都可以媲美餐廳級數了吧？」
「哪裡哪裡？來趁熱吃吧！我開動了！」
皓龍吃得很開懷，也讓志聰樂透了。

「這個洋蔥湯味道很好呢！」皓龍喝著湯，「我媽媽以前也很喜歡做洋蔥湯。」
「你好久沒有在家做飯嗎？」
「嗯，自從搬出來住之後就沒有了，以前在宿舍試過自己做飯，結果弄得一團糟。」
「哈哈原來十項全能的皓龍你也有不擅長的事呢！」
「就算是超人也不會甚麼事都懂吧？」
「對了，下午的時候那個問題你還未回答呢！」志聰問，「關於你的姓氏⋯⋯」
「田中皓龍？噢，對對對。我的爸爸是個日本人，媽媽則是本地人，我是他們在孤兒院領養回來的，跟從父姓。」
「甚麼？你是孤兒？！」志聰大吃一驚，「對不起對不起，我這樣說太無禮了⋯⋯」
「沒關係，孤兒也不是甚麼羞恥的事。」
「那麼你見過生父母嗎？」
「沒有，一眼也沒有見過，完全沒有印象，就算我怎樣想也想不起來。」
「聽起來好像有點可憐⋯⋯」
「不會呀，至少我的養父母對我很好，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一樣；他們一直陪伴我長大，我在他們的愛裡成長，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可憐。與其怨恨生父母為何拋棄自己，我覺得能為養父母的愛而感恩，不是令自己感覺更好嗎？」
「你說得很輕鬆呢⋯⋯」
「他們一直是我的榜樣，讓我懂得如何做一個好人。不過我大學畢業後不久爸爸便因病去世，媽媽就決定帶著爸爸的骨灰到他的故鄉青森縣定居，我則留在這裡工作。」
「你一個人留在這裡不會覺得寂寞嗎？」
「他們離開後起初也有一點寂寞的，不過當我全心投入工作後就沒有這種感覺，算是一種麻醉吧？我覺得這裡有我需要做的事。」皓龍一臉嚴肅地說，「都說了很多關於我的事了，那麼你呢？你為什麼自己一個人住？爸媽不擔心嗎？」
「我的爸媽？」志聰被皓龍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呆了，還收起了笑容，「我的事沒有甚麼好說啦，還不是平凡人一個？」
「怎麼了？不想跟我說嗎？」
「我的事太無聊了，不說也罷！哈哈！」志聰尷尬地笑著，「對了，你的爸爸是日本人，那麼你懂得日語，對嗎？」
皓龍察覺志聰面有難色，雖然他很想了解志聰更多，但不想讓他覺得難堪。
「嗯，日文是我其中一個母語，我跟爸爸都是用日文溝通，不過媽媽的日文一向不太流利，我和爸爸跟她交談時會用中文。很奇怪的家庭，對吧？」
「不會呀，要是有空你要教我日文呢！」
「もちろん、志聰くんのなら、絶対いいですよ！」
「哎呀你在說甚麼啦？」志聰一臉茫然。
皓龍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志聰，面露笑容。

———————————————

晚飯過後，志聰還沒有睡意。
「皓龍，我開電視可以嗎？劇集要開始了！」志聰拿著剛買的零食汽水興奮地坐在沙發上。
「沒關係，我也沒有那麼早睡。」皓龍在廚房打開咖啡機的豆槽，把下午收到的咖啡豆倒進去。
志聰喝著汽水盤膝而坐，看著電視，皓龍則拿著咖啡，只穿著內褲張開雙腿坐在他的旁邊。
「皓龍你很喜歡喝咖啡呢！」
「嗯，咖啡和茶都很喜歡，志聰你則很明顯地愛喝汽水。」
「咖啡不會很苦嗎？對了，你那麼晚才喝咖啡，不怕會失眠嗎？」
「不會，我喜歡咖啡那種厚重的味道，需要慢慢品嚐，感受這只屬於自己的時間；還有咖啡因對我無效的，都喝了這麼多年，身體早已習慣了。」
「我怕苦，一直不敢喝。」志聰苦笑著。
「這是甚麼劇集來的？對白說到一半，角色就唱歌跳舞，真奇怪。」
「這是海外一套很受歡迎的歌舞劇集，劇情圍繞校園生活呀青春歲月之類的。」
「校園生活不是已經離你很遠了嗎？」皓龍笑著跟志聰說。
「真是的，我只是畢業數年而已！」志聰有點憤怒。
「說笑而已，不要生氣啦！」
「你不喜歡歌舞劇集流行音樂之類嗎？」
「我很少聽音樂和看電視，最多是聽古典樂。」
「嘩！我跟你的喜好相差很遠！」
「這也挺好，起碼在喜好上我跟你不會有甚麼爭執，」皓龍有點遲疑，「嗯，那麼工作時就可以和平相處了。」
「古典樂⋯⋯看起來讓你感覺很老派呢！老頭子，那麼你有社交平台的帳號嗎？噢，你懂得用社交平台嗎？」志聰嘲笑著。
「小伙子，我當然懂啦，」皓龍拿起手機按了幾下，「你看？這是我的帳號。」
志聰在皓龍的手機掃了幾掃，「咦？怎麼除了大頭照外就沒有其他圖片？嘩！連一個遊戲程式也沒有安裝！」
「我的帳號是用來連結新聞網站和專頁而已。」
「你連個人生活都連上了工作⋯⋯」
「只是因為我沒有甚麼嗜好吧。」
「好吧，這是我的帳號，你喜歡的話可以加我做好友的！日常的照片也放到上面，你看？這是我上次去日本旅遊的圖片⋯⋯」

說著說著，皓龍不經意地把手臂倚在沙發的背上，繞到志聰後面，兩人一起看著照片，慢慢地靠近一起，這時志聰雙眼轉過去身邊的皓龍，發現他挨得很近，帥氣的臉龐佔據了整個視線。
志聰把嘴唇靠向皓龍，感覺快要吻上他心儀的男人，但他忽然回過神來，一種不知何處來的恐懼感把理智從雲端扯回來，令他意識到自己剛才有多衝動。

「今晚這一集有點沈悶呢！」臉上通紅的志聰整個人彈起來，「不如我們早點休息好了！哈哈！」
「汪！」巴曲吠了一下，然後不斷搖頭，就像努力把自己弄醒一樣。
「巴曲，你怎麼了？來到之後就經常搖著頭。」志聰抱起巴曲，「好了，爸爸陪你睡好嗎？」

皓龍這時搔著頭髮，有點若有所失似的，他沒有留意到，灰色內褲已開始變得濕濕的。

———————————————

志聰和皓龍望著沙發，兩人一同皺著眉頭。
「沙發原來有點⋯⋯小，平時只用來坐，都沒有注意到。」皓龍雙手放在腰間說。
「沒關係，我把身子曲起來睡就可以了。」志聰答。
「你是客人，怎麼可以讓你睡在沙發？還有沙發旁邊就是窗戶，要是兇徒要埋伏你的話怎麼辦？」
「但這沙發對皓龍你來說，睡起來也太狹小了吧？」志聰苦惱著。
皓龍想了一想，「不介意的話，我跟你睡在一起好嗎？」
「甚⋯⋯甚麼？！」志聰大驚。
「睡房的是一張大床，要是你晚上不會左右翻側，應該足夠兩個男生睡在一起的，」皓龍毫不尷尬，而且一臉認真地說，「還有這睡房比較少窗戶，總比睡在客廳安全。放心吧，媽媽說兩個男生睡在一起是不會懷孕的。」
志聰笑得合不攏嘴，「哈哈，誰擔心懷孕啦？」
「不擔心的話，你睡那邊，我睡這邊好了。」

雖然皓龍睡房的是一張大床，但皓龍太健碩，兩人睡在一起的確有點擠擁，不過因為皓龍習慣雙手抱後枕仰睡而志聰喜歡側睡，兩人身體剛好填滿整張床，巴曲則睡在床邊。

皓龍關掉床頭燈，窗外透進一絲月光，打在兩人身上。
「咦？都要睡了，皓龍你怎麼不除下眼鏡的？」
「我還沒有睡意，一會兒才脫眼鏡吧。」皓龍雙手放在頭後，雙眼看著天花板。
「志聰，床鋪還可以嗎？」皓龍瞄了一下志聰，但他已經累得呼呼大睡。
「志聰，今天你真的累壞了。」皓龍笑著說，然後脫下眼鏡，放在床邊。

志聰睡覺時有個不自知的小動作，就是其中一隻手會伸向一邊，今晚也不例外，他的手臂無意地放在皓龍的腹肌上，讓皓龍感覺靦覥卻又溫暖。
「傻瓜。」皓龍的手臂穿過志聰的枕頭，忍不住抱著他的肩膀，「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而皓龍只顧看著志聰的睡相，沒有留意自己的下體整晚不由自主地勃起，灰色三角內褲又再沾濕了前列腺液，並撐起了被鋪，直至天亮。

卓航倚著花園的欄杆，看著皓龍家的燈光關掉。
他抽一口手上的薄荷香煙，然後慢慢呼出一團煙圈，心想著樓上的志聰今晚是否睡得好，埋伏他的兇徒究竟有何目的。

———————————————
———————————————

第0.6章 照相機

志聰想不到爸爸媽媽會如此憤怒，他預計他們會發怒，但沒想過如此氣炸，弟弟躲在睡房裡哭慘。

「看見你在街上拖著另一個男生的手，你知道你令我們有多失望嗎？！」志聰爸爸氣沖沖地指罵志聰，「把你養育成人，都不期望你出人頭地了，但想不到你會喜歡男人！我為甚麼會有一個如此變態的兒子？！」
「上帝呀！我們兩夫婦犯下甚麼罪，要把我們的兒子變成同性戀？」志聰媽媽哭著說，「志聰呀志聰，你知道上帝不喜悅同性戀者的！你就是不能像個普通男孩一樣，找個女生拍拖結婚，生兒育女嗎？」

志聰低著頭，滴著眼淚。

「志聰！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男生？！」
「快告訴爸爸你只是出於一時好奇吧！爸爸媽媽會原諒你，上帝也會寬恕你的罪呀！」
志聰整個人在抖震，但他很清楚，他就是不能違背自己，撒謊說出爸媽想要的答案。

「我⋯⋯我⋯⋯自小⋯⋯就喜歡⋯⋯男生⋯⋯」志聰哭著說，「要是⋯⋯我跟女生勉強在一起，我都不會快樂，也會辜負對方⋯⋯」

說罷，志聰媽媽一巴掌摑在他的耳光上，「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我們很痛心？！怎麼可以這樣自私？！」
「對不起⋯⋯我⋯⋯不是想讓你們傷心的⋯⋯」志聰哭得話也說不清。

「你叫我們以後怎樣面對教會的弟兄姊妹？！還有一直看著你長大的親朋戚友？！」媽媽的語氣由傷心變成生氣，「那些男人都不會真心愛你的！同性戀的都是上帝不喜悅的罪人，要下地獄的！我告訴你，你這種人不值得擁有任何人的愛！」

這時爸爸從睡房拖出行李箱，一股勁地把它拋向志聰身邊。
「你給我走！我們沒有你這種孩子！」
「不要這樣！爸爸⋯⋯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好嗎？」志聰捉住爸爸的手臂，但他馬上甩開志聰，然後很用力把他往家門外推。

「你以後都不再是我們的兒子了！」爸爸用力把門鎖上，在大門關起來前的一剎，志聰看見爸媽那充滿怨恨和鄙視的眼神，由上一秒還是他們的親生子，下一秒變成十惡不赦不可饒恕的罪犯。

「爸爸！媽媽！求求你，開門給我⋯⋯」
志聰一邊哭成淚人，一邊跪在家門前不斷拍打。
「不要拋棄我⋯⋯」
「求求你們，不要這樣對我⋯⋯」
「求求你們。」

志聰哭著回到大學宿舍，那一晚室友尚正以及鄰室的政達和學昌一直陪伴左右，直至天明。

幾年後，志聰大學畢業，畢業禮上只有他不太腍熟的表姨出席，從她口中得知，爸爸媽媽和弟弟，原來早於去年移民外地，而志聰全不知情。

他在台上感到失望和茫然，因為他在那一刻才驚覺讀大學只是他父母對他的期望，而不是他自己最想做的事，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滿足別人加在自己身上的要求，然而今天任務完成，卻原來毫無意義。

畢業後志聰做過不同的工作，沒有一份能捱過試用期，他開始懷疑自己，直到有一天在抽屜內找到到畢業照。

在鏡頭角度下，他感覺照片上每個細節，都在提示著當天他的心情、他的感受，以及一路走來到直到那一刻所經歷過的一切。

那一晚志聰拿起之前為畢業旅行而買的單反相機，在街上不停地拍照，他隨著直覺，把映在眼中有意思的場面，都用相機攝下，感覺透過鏡頭角度，去紀錄和註釋當下所見的畫面。
他說不出那對他來說有甚麼意義，但當他全心投入鏡頭之中，就能從一個面對現實無可奈何的小伙子，變成一個開創照片中另一次元的旁觀者。

志聰一路走到好幾個街口直達公園，在遠處他看見一個男人倚著欄杆沈思著，然後這個男人戰戰兢兢地打開一包香煙，拿出一根點起來，放到嘴裡。
志聰看到這個畫面，其實普通不過，他說不出原因，但感覺這男人好像在經歷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迷惘，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就在志聰把鏡頭對準這男人時，這男人吸了一口煙，卻馬上把它咳出來。他一直在咳，直到整個人蹲下，右手拿著還在點燃的煙蒂，左手卻不停抹著眼。
咔嚓、咔嚓、咔嚓，志聰把這個男人由堅強變成軟弱的過程都用相機逐一拍下，翻看照片，他覺得今晚已經拍下最有內容的畫面：男人身體的彎曲、街燈與男人之間構成的光影，甚至手上飄起的煙圈，都充滿太多故事和想像，卻又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年後，《先鋒新聞》設立時事版，志聰以姑且一試的心態應徵初級攝影師，從未做過攝影相關工作的他，用上當年晚上遇到那男人的照片作為履歷。時事版編輯樂欣收到志聰的應徵信及作品後覺得很驚奇，甚至轉交給總編輯孝真品評。

「請問是志聰嗎？我是《先鋒新聞》的總編輯孝真。你的應徵信我都看過了，最快何時可以來上班？」
就這樣，志聰開始在《先鋒新聞》的攝影師生涯。

———————————————
———————————————
———————————————

註：把皓龍的姓氏取為田中(Tanaka)，在第2章的外線故事（第0.2章）已提及少許，靈感來自1993年美國電視劇《Lois & Clark: The New Adventure of Superman》中飾演Clark Kent/超人的男演員Dean Cain出生原名是Dean George Tanaka，是在美日本人第三代，筆者很喜歡這位男演員，加上下一集的劇情需要講到皓龍懂得日文，如果說他忽然學懂日語好像太突兀，所以因利乘便，在人物設定時把他取名為田中皓龍，養父為日本人，所以自小懂得日語，這樣感覺較為合理，也算是一種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