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說清楚

經過昨天一整晚的大雨，破曉時刻陽光終於從雲層透出，讓城市重拾生氣。

皓龍今天選了一套深藍色的西裝上班，雖然他的心底還是對俊賢之死感到愕然和悲傷，每當俊賢的臉在他腦海閃過，雙眼也不禁通紅，但經過昨晚，皓龍總會想起志聰那天真而溫柔的樣子。
要是沒有志聰的守候，皓龍大概只會徹夜無眠，情緒不斷鑽往谷底。皓龍多想剛才起床的時候懷裡就是志聰，給他一個溫暖的安慰；他知道志聰對他來說，已經不再單純是好朋友或好同事的關係。

在志聰身上，皓龍找到情人的感覺。
並不是說志聰做了什麼得到皓龍的注視，而是志聰作為一個人，也足夠讓他心動不已，感到安心。



皓龍正要出門之際，腦想到很快就能再看到志聰的臉，不期然微笑起來。
這時皓龍腦海忽然閃過一個畫面：面前有兩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對他溫柔微笑，後面還站著一個比較矮小的男生，其中一個親切地伸手摸向他的臉，背後有一道強光，令他只能勉強看到他們的五官輪廓，然後他們好像在叫著他的名字，雖然腦海這個畫面並無聲音，但從口型上他知道這兩個男人不是叫他皓龍，卻是另一個詞語，而且看起來不像是中文，甚至不像是他所認識的語言。

「嗚呀呀！！！」皓龍頭痛欲裂，那道劇痛讓皓龍不禁跪地，這個畫面明明非常溫馨，但畫面背後好像隱藏著一件恐怖的事。
皓龍努力去想，他似乎親眼看過，但卻怎麼也想不起這個是甚麼畫面。

「幹嘛無端端想到這些無謂的事？」皓龍心想大概只是以前看過的電影畫面，決定不再深究，出門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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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曲，我回來了。」志聰甫打開家門，小柴犬巴曲馬上擺著尾巴跑來迎接。
「乖，爸爸昨晚沒有回來，是不是很餓了？對不起喔，我先拿點東西給你吃⋯⋯咦？怎麼有一罐打開了的狗罐頭？巴曲你吃過了嗎？」
巴曲伸出舌頭，在志聰腳邊撒嬌，不停地吠叫：「我昨晚餓壞了，所以跳上櫥櫃拿了一罐雞肉罐頭，直接咬開就吃了。對不起呀爸爸，把你嚇壞，我下次不敢了！」
「真奇怪，我昨天出門前有打開罐頭嗎？」志聰搔著後腦，但對此完全沒有印象，「算了吧，最重要是我可愛的巴曲已經吃得飽飽！」

志聰緊緊抱住巴曲，巴曲在他身上聞到皓龍的氣味，興奮得向志聰汪汪叫：「爸爸剛剛跟皓龍一起嗎？最近都沒有見過他，好掛念！」
巴曲跑到床邊，把皓龍送給他的粉紅小豬玩偶咬住，在志聰面前搖搖晃晃：「皓龍送給我的玩偶我好喜歡呀，他何時會來我們家？我要好好多謝他呢！」

「巴曲，你很喜歡這玩偶嗎？」志聰看到粉紅小豬，臉色一沉，「但是爸爸應該會有一段時間，或者以後都不會跟皓龍聯絡了⋯⋯」
巴曲聽到志聰這樣說，馬上驚慌得跳進志聰懷裡，不停地叫：「為什麼？為什麼？」
「巴曲，乖，爸爸現在很睏，先讓爸爸睡一覺好嗎？」
「爸爸，先跟我解釋好嗎？為什麼以後都見不到皓龍？爸爸！」巴曲的說話志聰一句也聽不懂，傳到他耳中的只有不斷的吠叫聲。
志聰躺在床上，掀起被子，打算倒頭大睡，床邊他看見早前皓龍在主題樂園裡送給他的蜜糖小熊布偶，本來每晚睡覺時他都會把它擁在懷裏，但這刻他看著小熊，只想起皓龍剛才把他當成俊賢，眼淚又不自控地流個不停。

志聰把蜜糖小熊推向床尾，不想它再走進自己的視線範圍，怕又再想起皓龍親口說出的那句話。
然而志聰卻沒有想過把蜜糖小熊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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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是九時三十分，志聰還沒有回到公司，皓龍桌面上的兩杯熱咖啡都放涼了，他知道志聰最近開始喝咖啡，回辦公室前還特意買了附近一家他很喜歡的咖啡室炮製的黑咖啡，本來打算志聰回來後請他喝。

「志聰還沒有回來嗎？早上他有報導需要採訪？」皓龍問樂欣。
「他今天請了病假，說昨晚大雨後感冒起來。咦？志聰沒有跟你說嗎？」樂欣答。
「噢，是這樣嗎？」皓龍輕輕把眼鏡托了一下，瞄一瞄桌上的手機，「可能是手機還沒有收到短訊吧？呃⋯⋯這手機用了好幾年，最近的收訊開始不太靈光。」
「是嗎⋯⋯嘩，皓龍你是不是咖啡成癮了？怎麼一大清早便喝兩杯黑咖啡？」
「哈哈，只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精神不夠，打算多喝一杯咖啡提提神罷了。」

這時手機突然傳來短訊。
兆軒-『大忙人，究竟甚麼時候你才有時間來實驗室看身體檢查報告？ 9:37AM』
皓龍-『報告已經完成了嗎？ 9:38AM』
兆軒-『已經搞定了，昨天志聰前來時我讓他跟你說，他沒有告訴你嗎？ 9:40AM』
皓龍-『不打緊吧，我完成手頭的工作後就馬上過來，約11時好嗎？9:50AM』



此時皓龍也給志聰發短訊。

皓龍-『志聰，你還好嗎？ 9:41AM』
畫面顯示志聰已讀取短訊，最後上線時間9:42AM。

皓龍-『聽樂欣說你請了病假，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是不是我昨晚讓你著涼了？我很擔心你！ 9:44AM』
短訊已讀取，最後上線時間9:45AM。

皓龍-『要不要我過來你家看看？ 9:46AM』
志聰很少已讀不回，讓他開始擔心志聰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志聰-『不用了，謝謝 9:47AM』
皓龍被志聰短短一句短訊拒絕，讓他感到有點失落，但至少志聰肯回覆他，即是志聰現在總算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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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的一聲，紅色斗篷在窗邊飄蕩，超人已經飛到兆軒博士的實驗室。

「11時正剛剛好，不用乘坐交通工具的生活真好呢！」兆軒邊說邊豎起大拇指。
「放下你的拇指吧，你的動作太古怪了，還有我跟你約好時間，我有試過遲到嗎？」超人雙手放在腰間，慢慢走到兆軒面前，「好了，我的體檢報告已經完成了嗎？」
「我辦事你放心吧！報告昨天完成了，怎料志聰說你去找俊賢，我以為志聰之後有跟你說。怎麼你又再跟俊賢見面了？你不是說這個初戀情人讓你的心傷透的嗎？」
「甚麼？你跟志聰說起俊賢？」超人面帶驚訝。
「你別擔心吧，我沒有跟志聰提及你跟俊賢的情史，保守秘密我很在行的⋯⋯對了，俊賢他還好嗎？」
超人沈默數秒，雙眼有點泛紅，「俊賢⋯⋯昨晚⋯⋯自殺了⋯⋯」
兆軒聽到後感到非常錯愕，「怎麼會這樣子的！你現在還可以嗎？來，不用怕。」說罷兆軒抱住超人，雙手在他背上輕拍，給他安慰，可是因爲超人比兆軒高，兩人相擁的畫面看起來，比較像超人在安慰著兆軒。
「謝謝你，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不客氣啦，我是你的好朋友和學長嘛！要是有甚麼需要的話記得跟我說！咦？這句話我好像以前也說過⋯⋯」
「嗯，幾年前爸爸離世時你也在我身邊安慰我。」
「對呢⋯⋯雖然你是超人，但皓龍你始終也是個人，總有軟弱的時候嘛。」兆軒拍了一下超人的壯臂。
「謝謝你，兆軒。」
「好了，俊賢的事我們之後再說，要是我們再不談談你的體檢報告，公司就要發現你跑出來在躲懶了！」

兆軒在一部平板電腦上按下開關，於屏幕上輸入密碼後，一個立體投影應聲彈出。
「嘩，想不到兆軒你把電影裡的立體投影技術變成真實了！」
「這位觀眾請你冷靜一點，」兆軒一臉自負，還張開雙手，「熱烈的掌聲就留在謝幕時才給我吧！」
超人輕輕搖頭，「你還是老樣子⋯⋯唉，你當我甚麼都沒有說過吧！好了，報告怎麼說？」
「首先你的身體器官分佈跟地球人的差不多，而功能上非常活躍，單看功能指標，跟一個剛踏入青春期的少年沒有兩樣，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換句話說，你的身體還在發育更新，要是有其他的身體機能尚待進一步發展的話，目前你的能力還沒有完全開發。」
「這也太超過了吧？現在我的能力都已經超乎常人了，接下來我還可以有甚麼變化？」
「這方面我真的估計不了，要不你向近親長輩查詢一下，看看他們有甚麼經驗？」兆軒開玩笑地聳聳肩。

兩人對望沈默數秒。
「兆軒你最近欠罵了是不是？」超人終於開口。
「是開玩笑了好不好？真是的，報告就是沒有檢出你是不是天生欠缺幽默感，」兆軒嘆了一口氣，「不過報告裡發現了你身體上有一處跟地球人有所不同，就是上次你跟我提及要特別檢查的地方。」
「你指⋯⋯我的前列腺？」
「Bingo！根據X光照片顯示，你的生殖器官有別於常人。」
「咳咳⋯⋯要是你指長度和大小方面，這個我靠目測也留意到⋯⋯」超人低著頭面帶尷尬。
「這個太明顯也不用我多說了吧？我的意思是，你的生殖系統構造跟地球男人有點分別。」
「怎麼說？」
「你看看這裡？」兆軒博士在平板電腦屏幕上點擊數下，把投影上的超人下體放大了，「首先你的前列腺比地球男人更大，而且有一條神經線直接連到大腦某處，正常來說前列腺不是直接受控於大腦，但究竟是大腦哪個地方，那處又在腦袋發揮甚麼功能，這個我真的查不出來，不過可以斷定的是，雖然前列腺的分泌主要是不自控的反射動作，但超人你星球上的男人應該可以透過腦袋控制分泌量。」
「嗯，就是說用心智來阻止前列腺過度流出？」
「人家說男人都是『下體指揮大腦』，超人你則是『大腦指揮下體』，哈哈哈！」

然後又是數秒的沈默。
「喂，這個梗我想了很久的了，你就不可以看著我的份上支持一下嗎？」兆軒博士把手肘向超人推了一下。
「哈哈，真的很搞笑，你有沒有想過不去當科學家，轉行做個搞笑藝人？」超人強行裝出笑容，「好了，這個地方⋯⋯還有甚麼特別嗎？」
「哼！你留意這裡，睪丸上方有一個小空腔，不但接上了神經線，與前列腺一樣通往大腦相同位置，而且空腔分別跟尿道和直腸相連，在直腸那邊的盡頭有一個類似括約肌的開口，怎樣打開我沒有頭緒，但開口有很多神經線，大概被硬物頂到的話你會痛得要死。」
「呃⋯⋯怎麼我會覺得有點嘔心？」
「這是生物學研究好嗎？這個位置我想不到有甚麼用處，但以繁殖的角度來看，讓我聯想到子宮。」
「甚麼？！」
「你那個神秘星球上的男人是怎樣繁殖我怎麼知道？不過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關於你的精液。」
「是不是出了甚麼問題？」
「問題可大了，上次為了抽取你的精液和血液時，弄壞了我很多條導管，很昂貴的你知道嗎？」
「呃⋯⋯抱歉啦，」超人的臉尷尬得紅起來，「但那些導管伸進我的⋯⋯那處時，真的很不舒服！」
「唉，算了，是這樣的，我分析過你的精液發現一種類似血清的物質，我姑且稱它為『超能血清』吧，連血液裡也發現很多，這東西有很強的修復能力，在地球上完全沒有見過，要是遇上損壞的細胞，細胞能以極速回復原狀；但精液暴露於空氣時分解得很快，大約5分鐘左右精液就變成普通黏液，跟地球男人的沒兩樣。」
「你的意思是因為精液令我百毒不侵？」
「可以這樣說，而且這種物質理論上對地球任何生物都有效。不過你的精液和前列腺液都有一種奇特的氣味，怎麼說？不是地球男人的精液腥臭，而是像⋯⋯」
「栗之花？」
「對對對！真是學識淵博呢！不過正正因爲你的身體靠不斷產生的『超能血清』防衛，要是你的精液射出體外，身體將短時間內失去強大的抵抗力，你大約會有2小時變得虛弱如地球人⋯⋯不過你說過你出生到現在還沒有射過一次精，暫時不用太擔心了，『鋼鐵處男』！」兆軒博士不禁失笑。
「喂！」超人氣得臉龐變得更紅。

不過他回想當晚從樂園回家，在洗手間幻想跟志聰做愛那一次，人生中第一次射精後整個人昏了過去的原因，現在已經水落石出了。

這時皓龍的手機響起，超人把手機從身後拿出來接聽。
「嘩！你把手機放在哪裡了？三角褲後面？那我以後不敢碰你的手機了⋯⋯」兆軒博士嘲笑超人。
「噓⋯⋯我想是警署打電話來的。怎麼警察在找我了？」

「Moshi-moshi? Are you... 呃⋯⋯Mr... Ta...na...ka...? I... am... 呃⋯⋯」電話另一邊的聲音努力跟皓龍對話，但似乎對方的英文不太靈光。
「我是田中皓龍，請問有什麼貴幹？」
「呼⋯⋯太好了，原來你懂中文！我是警署致電過來。是這樣的，昨晚凌晨有一位名叫俊賢的男子懷疑自殺身亡，在現場發現一封信，上面寫著你的名字跟電話號碼，大概是死者留給你的，⋯⋯」
「我可以把它拿走嗎？可以的話我馬上前來！」超人沒有等警察把話說完就馬上回應。

「兆軒，我要先到警署一下，有甚麼其他的問題我們之後在談吧！」然後超人嗖的一聲就離開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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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龍到了警署領取俊賢的遺書後，便瞬間飛回《先鋒新聞》的天台。
他坐在一角，從西裝䄛的口袋中拿出俊賢的信，雖然身為超人的他，只要用透視眼就能看清楚信中內容，他拿著信封很久，想著跟俊賢相處的時光，但卻沒有勇氣把它打開。

最後皓龍看著信封上「給 田中皓龍」的一句，深呼吸一下，鼓起勇氣打開了信封的開口，讀起俊賢這遺書的內文。


「親愛的Kent，

要是你能看到這封信，那大概代表我已經離開人世了。

一時間我不知怎樣說起。
我在數日前重遇你之前，這幾年的生活都活得不太好。表面上也許還過得去，但生活壓力都把我逼得透不過氣來。

我跟你分開後，一直隱瞞自己的性取向，我甚至欺騙自己其實是個直男，中學時跟你一起不過是一時好奇，我希望當個爸媽心目中的乖兒子，放棄記者的夢想，升讀他們想我攻讀的商科，交個女朋友，成家立室，生兒育女，我自己想當個怎樣的人從來不重要，最重要是爸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的成長，跟他們期待的沒差兩樣，因為我是獨子，我清楚他們把很多期望投放在我身上。

我假裝自己是一個他們理想的兒子，卻原來已經把我壓垮。這些年來的努力，隨著爸媽意外過世後，就像報應一樣懲罰在我的身上。

我的太太是大學裡有名的校花，當時跟她在一起時讓很多男生羨慕又忌妒，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與她交往時我盡量表現得自己很投入這段感情，拍拖數年我倆經濟能力穩定後，就如很多情侶一樣決定結婚，其實我們都沒有考慮得太周詳，也沒有成熟得想過婚姻生活是一件怎麼的一回事，原來我和她都受不了每天的重重複複，為柴米油鹽瑣碎事擔憂。

太太婚後想繼續當模特兒，雖然我不太喜歡，為此也吵架過好幾次，但我忍；爸媽想我有自己經營的生意，太太只顧她的模特兒事業，於是我一個人為甜品店打拼。結果爸媽對我的要求越來越多，我和太太卻開始越走越遠，我覺得很累，也感覺很孤單。

每當我累得快要崩潰時，我就會想起你，看到你在報章上採訪，知道你為記者這個夢想一直很努力，雖然我跟你不再碰面，但不知何解你總會成為我不願放棄的動力。

後來我跟太太在生育計劃上出現分歧，我想為爸媽添一個孫兒，但太太拒絕放棄如日方中的事業，在一次身體檢查我更發現原來我是不育，自此我就開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直到去年爸媽因交通意外過身，我精神崩潰了，感覺一直以來的努力都變得沒有意義，我白費了一生的時間，做著他人要我做的事，到頭來原來只是一場空。

後來精神科醫生證實我有嚴重抑鬱症。
我大部分的所謂朋友都在這時跟我斷絕聯絡，讓我怕得要死，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是怎樣挺過去了。

服用抗抑鬱藥物後我的病情好轉了很多，可惜事與願違，我從朋友口中得知太太搭上了不少城中富豪，原來她對榮華富貴的渴求是我難以滿足，我開始自卑，但我不想放棄這段婚姻，於是我從銀行貸款，擴充甜品店的規模，希望她看到我的努力，能夠回心轉意；然而債務的壓力越來越大，飲食街的租務問題讓我抑鬱症再次變得嚴重。

幸好上天讓我重遇你。

你沒有拒絕跟我見面，我真的很開心，這幾天能跟你相見，讓我忘記生活的壓力。我知道自己當年放棄了你是我不對，但這次重遇你，大概是上天給我機會讓我能為自己犯下的錯作出補償吧。

可是我不配擁有這個彌補過錯的機會。
那一晚我們擁吻過後，你說我們不能這樣做，雖然你把眼神移開，但我看到你的眼中已經有另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我。
我跟你已成了過去，再不能回頭，我選擇維繫這段錯誤的婚姻，你也心裡亦有另一個心儀的男生。

清晨那場大火把店舖燒得一乾二淨，我聽到有一把聲音告訴我已經走投無路，但當看見你來到現場時，那把聲音就不見了。

可是剛才在酒吧你提及首富耀峰這個人，我整個人失控了，因為我知道太太正在跟他鬼混，這不是你的錯，只是我無法再忍受。

那一把聲音又再在腦海內不斷催促我。
我的人生就是如此可笑，是時候結束了吧？
對不起，我已經很努力，你也給了我很大的支持，只是，我再沒有力量抗衡。

我愛你，但一切也無法回頭了。
當我能夠選擇時，我有太多無謂的顧慮而放棄為自己做決定，結果我這段人生、這段婚姻，甚至這個抑鬱病，到最後已經不容我去選擇。
我要走了，我要把這叫我痛苦的聲音，以及這不堪的人生，都親手畫上句號，這是我能夠作的最後一次選擇。

你心儀的那位男生太幸運，要是認定了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請你不要輕易放棄他；我知道我的出現讓你心亂了，但請不要因我曾經的存在而阻止自己追尋眼前的幸福，因為我只不過是過去式，但這男生卻屬於你的當下，也是你的將來。

謝謝你曾給我的愛，以及在這之前讓我支撐下去的回憶和勇氣。

再見了。

愛你的
Jimmy」


結語的「再見了」，被一滴淚水由清晰的文字化成一團模糊的墨跡。
雖然這時天色很好，但皓龍卻躲在天台陰暗的一角很久，哭得不能自已，低聲嗚咽，直到淚水都乾透，再也哭不出眼淚。

皓龍把遺書收好放在西裝外套裡時，他眼光停留在信中最後一段。
皓龍想了一會兒，然後下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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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豪華轎車駛到了飲食街，司機打開車門，一位身穿高級訂製西裝、架著墨鏡的帥氣男人，一邊扣起西裝外套的鈕扣和整理著皮帶，一邊踏出車門，車廂中隱若看見裡邊躺著一位衣衫不整的女模特。

「耀峰總裁，這裡是地盤工場，有點危險，請戴上安全帽。」司機把安全帽遞給耀峰。
「飲食街終於落到我手了，做得好。」耀峰抬頭看著飲食街後面於昨晚被燒光的商厦，以及街上凋零的店舖，面對眼前一片頹垣敗瓦，耀峰竟然忍不住在嘴角流露出奸狡的笑容。

「能源中心塔的工程能何時開始？」耀峰點起高級香煙問著身旁的企劃經理。
「地底的能源讀數越來越強烈，早前我們在地盤外圍展開鑽探時，讀數甚至出現激烈的起伏，怎麼說⋯⋯這能源好像給我們提示一樣，正等待我們把它從地底釋放出來。」
「那麼危險級別有提升嗎？」
「總裁請放心，雖然能源核心越趨活躍，但研究團隊對其本質的資料也掌握了不少，相信KYS Corp將能成功控制這種新能源開發。」
「很好，只要能得到並操控這種能量，整個城市甚至整個國家都要聽命於我！超人，你就等著我用這種能量把你變成我的奴隸，然後在我面前跟曾經輕視我的人一起徹底被毀滅吧！」耀峰一邊說握緊拳頭，看似要把所有眼中釘摧毀。

「總裁，我剛剛收到報告，工程將於後天進行，鑽探工作亦於今晚展開。」企劃經理跟耀峰說。
「已確保工程沒有人阻饒了嗎？」耀峰再點起一根煙。
「請放心，警察方面我已經處理好。」
「嗯，你開始懂得我的心意了。」
「謝謝總裁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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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噹！」黃昏快到，整天在熟睡的志聰被門鈴驚醒。
「汪！汪！」巴曲彷彿知道門外的來客是誰，便從志聰的懷內跑到門口，興奮地不斷吠叫，半睡半醒的志聰則不情不願地爬下睡床。
「請問是誰呀⋯⋯」志聰一打開門，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前面。
那人就是皓龍，穿著一身筆挺西裝。

「志聰，你現在好多了嗎？」皓龍帶著微笑，拿著一束玫瑰花，問候著志聰。
巴曲好久沒有見過皓龍，高興得在皓龍腳邊撒嬌。
「巴曲，好久沒見了！小乖乖近來好嗎？」皓龍蹲下身子摸著巴曲的頭，「你先去那邊玩玩，我跟你的爸爸有些事要談，好嗎？」
巴曲好像懂得皓龍在說什麼，便跑到一旁跟粉紅小豬玩偶玩耍。

「皓龍？怎麼你⋯⋯」志聰還沒有回過神來，讓他很驚訝為什麼皓龍會來到自己的家。
皓龍站起來，慢慢靠近志聰，眼神堅定地看著他的雙眼，然後伸出手掌，按在他的額頭，「你沒有發燒，實在太好了！你知道我很擔心你嗎？」
志聰不知怎樣回應，卻下意識地撥開皓龍的手：「呃⋯⋯我⋯⋯沒什麼⋯⋯」
說罷皓龍用力把志聰擁在臂彎，輕聲地在志聰耳邊說：「志聰，我好喜歡你。」
「甚⋯⋯甚麼？！」
皓龍這時把玫瑰花放到志聰面前，一臉靦覥地跟他說：「抱歉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玫瑰花，但⋯⋯你願意當我的男友嗎？」
「等⋯⋯等一下！這⋯⋯這是甚麼狀況？是惡作劇嗎？」
「我不喜歡惡作劇，我是說真的。」
「我⋯⋯我憑什麼可以當你的⋯⋯男友了？！」
「因為我真的喜歡你，我感覺你對我也有好感⋯⋯對不起，你這樣問，是因為你認為我配不上你嗎？」皓龍低下頭，眉頭緊皺。

志聰看著皓龍有點傷心的樣子，心開始亂了。
「不是，是因為⋯⋯是因為你是天菜嘛！我怎麼可能高攀得起？」
「沒有高攀甚麼的，我不是說過我們之間沒有高低之分嗎？」
「但⋯⋯你的條件那麼出眾，難保很快你就找個比我更好的人，然後見異思遷吧？」
「我喜歡你，」皓龍握著志聰的手笑著說，「這就是我想跟你一起的唯一理由。」
「或許有天你身邊的狂蜂浪蝶會來搶走你？」
「怎麼可能？」
「我沒有帥氣的樣貌，沒有美好的身材，更沒有出眾的才華，外頭有那麼多選擇，你怎可能會對我有意思？」
「喜歡你，並不是一個選擇來的。」
「我⋯⋯我⋯⋯」志聰開始說不出話來，心焦得雙眼也開始紅了。
「怎麼你對我和對自己那麼沒信心？跟你相處這麼久了，我是個怎樣的人，難道你不清楚嗎？」
面對皓龍突如其來的質問，志聰開始無法冷靜下來，「對呀！我就是沒有皓龍你一樣的冷靜和理性！你看，我一向都很野蠻和任性，又不講道理！你有權喜歡我，但我也有權不喜歡你！」

皓龍這時低著頭，緊握著志聰的手，「對不起，志聰⋯⋯原來你對我沒有好感嗎？」
聽到皓龍這樣說，志聰感到一陣心疼。
「不⋯⋯只是⋯⋯你一時對我親近，一時又變得冷淡，然後現在是甚麼了？忽然間要我當你的男朋友？你⋯⋯你叫我相信哪句才是真心話？！你怎樣能給我實在的安全感？」
「可是⋯⋯志聰，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要怎樣做你才相信？」
「你要我怎樣相信你？你說你想跟我在一起，但你其實不是真正需要我，你只不過是因為失去Jimmy罷了！」

志聰想不到自己竟然講出了，這句最不應該說出口的話。

皓龍當刻呆住了，志聰也別過頭來，害怕正面看著皓龍，兩人陷入一陣叫人痛心的無言。

「⋯⋯你為甚麼要這樣說？」皓龍聲音開始顫抖。
志聰沒有馬上回答，淚水一直在眼角流到臉龐上。
「雖然你整晚抱著我，但你反覆說著Jimmy的名字，」志聰把頭往上仰，嘗試把淚水吞到肚子裡去，「是昨晚你夢囈時跟我說的。」
「那只是夢話，怎麼可能當真？」
「你敢說昨晚夢見的人是我，而不是Jimmy嗎？」
皓龍被志聰這句話刺中心坎，他無法狡辯，因為他整晚的確夢見俊賢。
「我不過是一個你手到拿來的一個安慰，我⋯⋯只是Jimmy的代替品罷了。」
「我⋯⋯」皓龍心裡很激動，卻無法回應一句。
「你撫心自問，你今天跟我表白，難道不正是因為Jimmy嗎？」
皓龍想起，今天決定要來找志聰，也的確是因為讀完俊賢的遺書。
「對⋯⋯對不起⋯⋯我沒有好好考慮過你的感受⋯⋯」
「我承認我喜歡你，只是我不能相信你是真心喜歡我。」
皓龍想跟志聰說自己是全心全意地喜歡他，可是此刻已有口難言，他想不到方法證明自己。

「皓龍，請你走吧，給我一點僅有的尊嚴。」
志聰打開大門，輕輕把皓龍推出家外，皓龍完全無法給他反應，只能站在門外，眼巴巴看著大門把他和志聰分隔開來。

志聰爬到床上，把床尾的蜜糖小熊布偶緊緊抱住，哭成淚人。
「皓龍⋯⋯」志聰低聲嗚咽著，小熊的額頭已被眼淚沾濕了。
巴曲看著兩人剛才的吵架，雖然牠不太懂他們爭執的內容，但牠知道吵架後兩個人都顯得很傷心。牠倚在志聰身旁，不發一言，只是默默地守在他的身邊。

皓龍用透視眼和千里耳得知志聰在出租房裡的情況，看著志聰如此傷心，他也感到十分心痛，他很想衝入志聰家裡，用力把他抱住，然而此刻皓龍沒有這種資格。

皓龍只能握住玫瑰花束，彷如他的心意一樣，無法交到志聰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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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星月夜



在清風送爽的晚上，於一個高科技的城堡裡，一位年輕帥氣又高大威猛的男人，站在陽台台眺望著遠方的星空。
星空上有一顆龐大的星球遮擋了近半的天空，然而這個男人看著的，卻是小得快要看不見的小星星。

「艾伊安，尼安星上今晚有甚麼吸引你的注意了？」一位短髮的男生走進房間，慢慢靠向陽台上名為艾伊安的男人。
「我親愛的巴德爾，你過來一下。」艾伊安微笑著牽起巴德爾的手，把他輕輕的抱在懷中，「尼安星我們都已經很熟悉了；我在注視著遠方那一顆名叫『厄斯』的藍色星球。你看看？那是我很厲害的丈夫剛剛發現的小行星！」
「哈哈，那麼你的丈夫是誰呢？」
「嗯，我想你認識他很久了，他叫巴德爾。」說罷艾伊安像個小孩般，臉上笑得燦爛地緊抱著眼前人。

巴德爾輕撫著艾伊安前額的頭髮：那是一束獨特的銀髮，長於烏黑的髮絲上，在彷如陽光般的月色下，更顯得閃耀亮麗。
「我總覺得厄斯星是一個很美的地方，跟我們的卡立普安星一樣，山明水秀，充滿生氣。」艾伊安抱著巴德爾的腰輕聲說。
「怎麼了？你對卡立普頓星生厭了嗎？」
「不，我只是想，也許有一天我們的乖兒子高莫斯長大以後，我們可以一家人到那裏來個旅行⋯⋯」
「或者你帶著我們，以卡立普頓星的最高領導人身份，作一次星際交流？」
艾伊安輕輕托起巴德爾的下巴，溫柔地親吻了他嘴唇一下，「在這房間裡，我不是星球的領導人，我只是你的男人，一個只屬於你的男人。」
「口甜舌滑！」巴德爾雖然這樣說，但臉上卻流露出喜悅的表情，「要是你這種『意識力』傳給了兒子，那就麻煩了。」
艾伊安假裝深思，「我想高莫斯應該會傳承我的幽默感！」
「真自大呢！」
「不過我很肯定他一定能傳承我的專一和好動的特質，還有你的理性和智慧。」艾伊安笑著。
「不知道高莫斯長大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巴德爾看著在凌空的小床上甜睡的兒子，自言自語地說。

艾伊安抱著巴德爾的肩膊，「我們的孩子會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他的能力肯定比我們強，而且將要肩負更大的責任。」
「嗯⋯⋯他要一個人承擔那麼多，會很辛苦吧？」
「他會找到一個心愛的好男人，陪他一起努力，或許他們性格有點分歧，生活上偶爾會吵架，但始終不會放棄對方，拼命為對方守護⋯⋯」
「怎麼你說得身同感受似的？」巴德爾說。
「因為我跟你經過了很多艱難和風浪，排除萬難才可以走在一起的，」艾伊安兩手撫摸著巴德爾的面龐，「我想你知道，當我遇上你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決定不論發生什麼事也好，都要跟你走下去。」
「我們的兒子想必跟你一樣，會是個堅持到底、不輕言放棄的人。」
「一定是，」艾伊安深情地吻在巴德爾的唇上，「因為高莫斯傳承了我們家族的標誌。」

巴德爾用手按在艾伊安壯碩的胸膛，他看著艾伊安那黑白雙色緊身衣上紅黃雙間的鑽石標誌，手指沿著標誌中間的線條掃著。
在地球上，那符號跟英文字母S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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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龍向志聰表白卻被他拒絕，而這時出現鼓勵皓龍的，竟然是卓航？
卓航在柔道錦標賽後再次向志聰表白，而志聰的答案是⋯⋯？
邪惡的耀峰正式鑽探飲食街的神秘能源，卻意外釋放了外星邪靈，令現場徹底失控！
卓航不顧阻饒衝進現場，令他陷入致命險境！
志聰為見皓龍而趕到危機四伏的災場，最後令志聰在皓龍面前遭受重創！

請留意下一集：《Just Let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