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加譚城



「親愛的,我們結婚吧!」皓龍溫柔地跟志聰細說。
志聰被皓龍突如其來的要求嚇得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一時間不知該怎樣回答。
「怎⋯⋯怎麼突然間說起這些話?」
「志聰你不想結婚嗎?」
「不是啦,我也想⋯⋯哎呀,重點不是這個啦,我們剛剛才滾過床單,突然你就想我跟你結婚,感覺⋯⋯有點隨便呢⋯⋯」
「噢,原來是我找錯了時機嗎?」皓龍低著頭搔搔後腦,看著他傻傻的樣子,志聰也生不下氣了。
「那麼⋯⋯我們要怎樣結婚?」志聰問。
「你的意思是答應做我的丈夫嗎?」
「真是的,我還沒有答應你呀,小傻瓜⋯⋯」
「是嗎?」皓龍傻笑著,「怎樣結婚嗎?我想我們去一趟拉斯維加斯,簽個證書後我們就是兩『夫夫』了,聽說手續很簡單,知道你最怕麻煩的了,不過詳情要再找一下資料,你等等我,我馬上上網搜尋⋯⋯」皓龍打算伸手找手機。
「等等,我想說的是⋯⋯呃⋯⋯為甚麼你想結婚?」
「難道志聰你還想找另一個男人嗎?」皓龍奸笑了一下。
「不是呀,我已經有了你,還需要找其他男人嗎?」志聰甜絲絲地笑著說,「可是⋯⋯婚姻對你來說有甚麼意義,非得要結婚不可?」
「嗯?」皓龍這時反被志聰難倒了。
「之前我跟你說過啦,反正我們都在一起了,還需要一紙婚約嗎?」
「我想⋯⋯既然我跟你都認定了彼此,我想給你一個名份,要是我們以後可以生育的話,也可以名正言順了⋯⋯」
「想不到皓龍你的思想如此傳統呢⋯⋯等等,原來結婚是只是為了生育下一代?」
「不是,不是!」皓龍慌張地解釋,「生育是結婚後額外的東西,我想跟你結婚,是因為我愛你嘛!」
「呃⋯⋯但你不覺得相愛和結婚之間沒有直接關聯的嗎?你愛我,其實也不需要用婚姻才可以證明吧?」
「原來親愛的小志聰思路也挺清晰呢!怎麼我一直不知道?」
「討厭呀!我是認真跟你討論的!」
「好啦好啦,揶揄你確實是我不對,」皓龍輕輕地親吻志聰的額頭,「一時之間我都說不出必須結婚的理由⋯⋯抱歉,我好像被衝動沖昏了頭腦,就當我剛才沒有說過關於結婚的事,我們一覺睡到天亮,好不好?」
「不用抱歉啦,只是我希望我倆都清楚彼此的想法,說到底結婚都是重要事嘛。我們暫時別說這話題了,我想擁緊你,可以嗎?」志聰一頭栽進皓龍的胸肌。
「小傻瓜,來吧,讓我給你取暖!」
「嗯,皓龍你好暖呢⋯⋯其實呢,求婚不是應該浪漫一點的嗎?」
「哈,剛才不是說過別談論結婚的事嗎?」
「我只是在睡前給你一個提醒而已!今晚一定要把你抱得緊緊的,懲罰你不准去洗手間!」
「那真不知道是誰懲罰誰了!」
「喂呀!」志聰在皓龍的胸肌上磨蹭,淘氣地賴著他。

然而這晚兩人都沒有睡得好,一直在思前想後:皓龍在思考跟志聰結婚的意義在哪裡,他認為志聰說得沒錯,要是同居跟結婚沒有兩樣,那麼現在他已經活在夢寐以求的二人世界,無需多此一舉,更會讓志聰誤會他堅持結婚是否還有其他理由而感到不安;結婚對皓龍來說是從來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可是他面對志聰的提問卻竟然解釋不了,叫他忽然感覺婚姻有點虛無縹緲:是為了名份?還是覺得都一起一段時間彼此相處很好而順理成章要結婚?皓龍連自己也說服不來。

至於志聰也在苦惱著:同居和結婚,除了可以把皓龍正式變成丈夫外,看起來都是一樣,但既然皓龍主動要求,關於結婚的事他也說過好幾次,反正對大家都沒有壞處,何不順他的意,到海外簽紙完婚?可是志聰還是想不通,雖然他不反對婚姻,但婚姻這個層次肯定要對雙方包含某種意義,結婚才有它存在的必要,然而婚姻又對志聰來說有甚麼特別,一時間志聰也困惑起來。
而且,志聰在想,結婚這人生大事,是不是需要跟父母交代一下?他們還會想跟這個兒子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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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志聰打開屋門,突然巴曲全身濕透地從洗手間跑出來,在志聰面前激烈地搖動身體,「嘩,巴曲你幹嘛?四處都是水花了!」
「爸爸,我不要再跟皓龍洗澡啦!」巴曲的毛髮都乾透,就賴著志聰腳邊,「這幾天他不斷為我洗身,洗得連身上的氣味都沒有了,公園內的朋友見到都在嘲笑我!」
「巴曲,還沒有替你抹乾身子,這樣你會著涼的!」皓龍這時全身赤裸地走出浴室。
「你才會著涼呢!快裹上浴巾!」志聰放下手上的東西,迅速把浴巾包著皓龍的下半身。
「哈,我怎麼會怕冷?」
「好了好了,搞什麼不停為巴曲洗澡?害得巴曲跟我投訴了!」
「呃⋯⋯只是剛才洗澡的時候,在門外看見巴曲,於是忍不住替牠沖洗一下⋯⋯」皓龍尷尬地搔著頭皮。
「還是沒有習慣魚丸不在家,每天替他擦背的感覺吧?真是的!」志聰把食物拿到廚房,「晚一點政達等人就來了,他們要是問起我們怎樣相識,記得該如何回答嗎?」
「你跟我說了很多次了,」下身只穿著浴巾的皓龍從後抱著志聰,「總之我們是在主題公園那個吻開始互相有好感,對不對?」
「親愛的,你真厲害,記性那麼好!」志聰藉故親上皓龍的嘴唇,「卓航要陪祖言叔叔到英國的錄音室工作,這個星期我們不用騰出時間跟卓航做愛,政達等人又經常嚷著要來見你了,那麼今晚就讓他們上來吃飯喝酒,然後明天我們接魚丸來留宿,時間安排得剛剛好!」
「我最愛的志聰真細心呢,」皓龍把志聰抱得更緊,「除了你,我又怎可能找到其他結婚對象?」
「哎呀,又要說起這個話題?」
「哈哈,對不起啦,一時口快而已!說起來,卓航當上祖言叔叔的保鑣快要一個月了,每天形影不離,都沒有問他們習慣了沒有。」
「嗯,我想祖言叔叔把卓航留在身邊也挺享受吧⋯⋯」志聰自言自語。
「甚麼?」
「沒事,沒事,你快點穿回衣服吧,政達那群禽獸看到你赤裸的身體,真不知道會幹起甚麼事來的!還有不要表現得這樣孩子氣,要顧及一下形象!」
「傻瓜,我的真性情只會表現給你看,」說罷皓龍抱著志聰擁吻,壓在他股溝的大屌又再不自覺地滲出淫水,「趁你的朋友還沒有來,就給你好好看清楚真正的我是怎樣吧!」
「喂呀,不要在食物面前胡鬧吧⋯⋯嗚,你的吻,讓我興奮了⋯⋯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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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達、學昌和尚正拿著啤酒來到皓龍家,志聰跑去開門,皓龍則站在志聰身後。
「晚安!嘩!嘩!嘩!是傳說中的天菜皓龍呀!還要是活生生的真人!」政達馬上尖叫。
「志聰你行甚麼桃花運?竟然可以嚐盡這完美的鮮肉!」學昌也按耐不住跑到皓龍身邊,「皓龍你平時的衣服都是這樣貼身的嗎?T恤都快要被胸肌、腹肌、三頭肌和二頭肌撐爆了!你是拿了志聰的衣服來穿,對不對?」
「皓龍你好,我叫尚正,」唯獨略胖的尚正能夠守住矜持,「這位是政達,那位是學昌,我們都是志聰的朋友。真抱歉,初次見面我們就如此失禮了⋯⋯」
「不打緊,志聰早已跟我提及你們都是非常熱情的,」皓龍靦覥地輕托眼鏡,「你們好,我是志聰的男友皓龍,請多多指教。」
「咳咳,你們可以在我的男友面前把獸性收斂一下嗎?」
可是眾人沒有理會志聰,只顧著拿起手機跟皓龍自拍合照,志聰沒有好氣,唯有走到廚房繼續準備小食和晚飯。

「就是說,你們走在一起不夠半年就決定同居?」政達邊吃著小食邊說,「你們的感情還真的一日千里呢!」
「上次見你還在糾結要不要跟皓龍發展,誰想到轉眼間你們已經住在一起,是哪一個如此勇敢提出同居的要求?」尚正一口接一口地把小吃放進嘴裡,「我跟我的寶貝都要拍拖兩年才決定搬出來住,你們互相都認識夠深入了嗎?生活習慣這回事可不是容易遷就的!嗯,這個餅乾很好吃,放在上面的是羊奶芝士嗎?」
「哈哈,原來志聰你跟朋友討論要不要跟我一起的嗎?怎麼我沒聽你說過?」皓龍抱著志聰的肩膀問道。
「你不記得當日拿著玫瑰花走上來我的家表白的事嗎?那時候我的心被你弄得亂作一團了!」志聰尷尬得紅著臉。
「親愛的,對不起,讓你困擾了,」皓龍出其不意地輕輕地吻在志聰的額頭上,「噢,我這樣是不是太放肆了?」
「喂呀,他們在看著的⋯⋯」

政達等人望著志聰和皓龍的親密,不禁齊聲歡呼。
「嘩嘩嘩!好閃呀!快要閃盲了!」政達誇張地遮著雙眼。
「想不到大帥哥皓龍如此迷戀我們的志聰!」學昌說著雙眼發光,一臉羨慕,「皓龍,你老實說,志聰有甚麼吸引你?」
「哈哈,志聰他很可愛,又善解人意,他總能夠在我氣餒的時候給我很大的支持,有他在身邊讓我感到特別安心。」皓龍微笑著說。
「說得真客氣⋯⋯我還期待是志聰用床技把天菜皓龍征服之類的答案呢!」政達喝了一罐啤酒後,說話開始放得很開。
「哪有?別說得我像個欠操的小淫弟好嗎?」
「說真的,志聰每晚都讓我很滿足!」皓龍開玩笑般揉著志聰的頭髮。
「你呀!還要附和政達的胡言亂語嗎?」志聰越說越尷尬。
「嘩,內容越來越精彩呢,整個色色的畫面都出來了,」學昌大笑,「那麼你們是何時決定同居的?」

皓龍和志聰看著對方,兩人沒想過學昌會問這個問題,但又不能告訴他們關於上次志聰在工地意外被槍傷的事,忽然間不知如何應對。
「是有一次我進了醫院的時候。」皓龍說。
「是有一次他跟我在餐廳晚餐的時候。」志聰同時說。
政達等人被皓龍和志聰不同的答案嚇呆了。
「那⋯⋯究竟是在醫院,還是在餐廳?」尚正問。
「我記錯了,應該是餐廳。」皓龍答。
「我記錯了,應該是醫院。」志聰卻說出另一個答案。
然後又是一陣沈默。
「哈哈⋯⋯志聰你把朋友都弄得糊塗了,事情是這樣的,呃⋯⋯我在餐廳跟你約會時說過一次,但你說出租房的租約未滿所以拒絕嘛;然後⋯⋯有一次我病倒住院,於是你提議搬過來,要好好照顧我,還揶揄我的生活一團糟,不是嗎?」皓龍右眼眨了一下,示意他正為志聰圓謊。
「啊!對了對了,哎呀,我的記性真的差了很多呢!」志聰也為皓龍打圓場。
「怎麼你們兩個怪怪的?」學昌說。
「幹嘛那麼好奇啦?現在又不是在拍攝那些愛情清談節目!」志聰嘗試轉移話題,「噢,燉肉快要煮好了,我先去看看!」
「有人心虛了⋯⋯」政達狡猾地輕聲說。
「竟然連要求同居這個重要時刻都忘記了⋯⋯」學昌隨即附和著政達。
「你們別這樣子啦,這讓皓龍感到很尷尬的!」尚正插嘴。
「沒關係,我想⋯⋯最重要的是我和志聰現在住在一起,而且我很愛他,每一天都讓我過得很愉快,志聰已經是我生活拼圖中最重要的一塊。」志聰溫柔地笑道。
志聰沒有回答,但通紅的臉上卻流露出甜絲絲的笑容。

「志聰特製的快速紅酒燉肉,以及簡易版意式薯仔餃子,請慢用!」
「香噴噴的!都說我們以前在大學宿舍時給你的特訓非常有效,」學昌忍不住馬上把燉肉放到嘴裡,「皓龍真是幸福呢,每天都有志聰這位大廚做菜!」
「哈哈,他給我做的菜都很美味,以前我只會吃外帶飯菜或杯麵,現在有志聰為我做飯,讓我每天我都很期待!」皓龍面上不禁流露出喜悅的笑容。
「都住在一起了,我怎能夠繼續讓你吃那些無營養的東西?」志聰把臉靠向皓龍,給他甜蜜的微笑。
「很難想像皓龍以前吃速食、現在吃志聰做的飯菜,也能保持如此健美的身材,皓龍平時經常做健身的嗎?」尚正問。
「我向來都沒有做健身的。」皓龍無意地說漏了嘴,志聰聽到後馬上用手肘推了皓龍一下,「⋯⋯哈哈,不過呢,倒是有經常打籃球!」
「那麼志聰肯定受你的影響,多做了運動,你們看?自從志聰跟你一起後,整個人健壯了很多,上次見他時肌肉都沒有現在那麼結實!」
「哪有哪有?哈哈!」皓龍和志聰害羞地同聲回答,心想怎可能讓他們知道志聰是因為吃過皓龍的精液才變成這樣子。

「唉,又有人放閃了,你叫我和學昌情何以堪?」政達假裝一臉不悅。
「政達你不是有男友嗎?那男生還跟你一起去過韓國呢!難道你又把人家甩掉了?」志聰問。
「韓國旅行那個男生?已經是前前前度了,你的消息可不可以追得緊貼一點?」
「我告訴你們,政達這傢伙換男友的速度不只比時裝潮流變得更快,而且口味比時裝潮流更難觸摸。我是他的室友,第一手消息可不會錯!」學昌笑道。
「喂!你乖乖地吃東西不行的嗎?總是這樣多嘴!」
「不過說起做菜,志聰你的廚藝真的很精湛,怎麼你沒有想過去做廚師之類?」尚正說。
「入廚不過是我的興趣而已,不可能跟專業廚師相比啦!」
「這樣嘛⋯⋯你做的菜只有我們幾個可以嚐到,天份這樣子被埋沒的話也太可惜了,有想過在網絡上把你的廚藝跟其他人分享嗎?」
「在網絡上分享?」
「對呀,你的食譜簡單又美味,比起電視節目那些複雜的菜式還要吸引呢!你可以拍些照片加上文字描述,又或者直接做些影片,剪接一下放在短片平台,肯定會大受歡迎呢!」
「怎麼可能受歡迎?這些都是家常菜而已,誰要看?」
「尚正說得也有道理呢,」皓龍插嘴,「至少我每次看到你好像變魔術般,幾下手勢就能端出飯菜,我也覺得很神奇。」
「哈,只是因為你不擅長做菜罷了!」志聰大笑。
「志聰你就考慮一下吧,反正你每天都要下廚,用手機在廚房拍攝近乎零成本,加上你在報館工作,拍片剪接也不會難倒你,用一個多小時便能把你變成網紅了,『志聰家廚』這個銜頭多令人羨慕呢!」
「這個稱呼不好,太平實了,要不⋯⋯『志聰肉香住家菜』,然後你在鏡頭面前半裸做菜,嘩!不論男女都要觀看!」學昌笑說。
「還要把蛋黃醬噴在身上,這樣才夠吸睛啊!」政達附和著,「頻道的介紹我馬上就想到了:『今晚你餓了嗎?讓我們齊來進入住家志聰最赤裸最私密的⋯⋯廚房!』,真是讓人想入非非呀!」
「喂呀!我的男友還在場的,說話不要那麼色情好嗎?」
「嗯,我也倒想看看蛋黃醬噴在我的志聰身上時會如何,那個畫面大概很搞笑吧?」皓龍不禁失笑。
「你真是的!」志聰淘氣地在皓龍手臂上打了一下。

志聰雖然嘴裡說不,但心裡卻想著關於短片頻道的事,說不定會讓他的生活變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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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十多小時的航程終於到達英國,卓航和祖言便乘著唱片公司安排的接待車駛向小城市加譚城,前往酒店安頓一下。
「國際名人果然是國際名人,到外國機場過關都有特別通道安排呢!」初到英國的卓航在車上四處張望,對異地環境非常好奇。
「跟我多出外工作幾次你就會習慣,大城市的風光其實差不多,」祖言笑著說,「不過這次我們要去Gatham City。這個加譚城是個發展迅速的小鎮,唱片公司說那邊有個新設的錄音室,想我過來看看⋯⋯」
「你既是國際知名大作家,又是個全能音樂人,當然有很多行內人想巴結你⋯⋯噢,『巴結』這個字好像有點過份⋯⋯」
「不打緊,他們在盤算甚麼我大概都猜到。」
「加譚城這個地方我從來沒聽過呢,是不是很遠的?」卓航一臉趣味怏然。
「我也是第一次來,看網上介紹說加譚城這幾年得到新進高科技企業Bruce’s Future-Tech Foundations注資,令這裡由一個鄉村變成先進的新城鎮,不過治安比較差,終歸新發展區都總有其社會問題。」
「Blue⋯⋯甚麼?」不諳英語的卓航有點困惑。
「是Bruce’s Future-Tech Foundations,他們最近在大都會市的股票市場掛牌,所以改了一個中文名叫『布氏未來科技基金』,聽說他們的主席Wayne Bruce是個傳奇人物,還有傳聞他是大都會市出身,不過關於這位主席的資料絕大部分都是個謎。」
「我是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從沒有聽過大都會市出了一位大富商,這些消息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呢?反正我跟這個集團沒有合作計劃,是真是假都沒有所謂吧?」
「哈哈,失禮了⋯⋯這個加譚城是不是離機場很遠的?還要乘多久才到?」
「我們已經到了。」祖言說罷,接待車已經駛到市中心一家五星級飯店門前。
「嘩⋯⋯這裡也太豪華了吧?」卓航下車後抬頭一看,對這幾天入住的飯店規模感到驚訝。
「嗯,的確比我想像中更先進和高級呢。」祖言說。
「好了,讓我們先登記入住!」

走進大門後,飯店的大堂經理便出來迎接祖言,祖言以流利的英語跟經理閒聊,卓航只有站在他身後假裝聽懂。
這時一名身穿灰黑色西裝的男人在卓航身後急步掠過,不知何解,他注意到這個男人的身影,竟然有點熟悉,可是這男人很快便走進升降機,連容貌都來不及看清楚。
「Sorry sir, is everything okay?」經理留意到卓航目不轉睛地盯著電梯。
「What? Yes... hello... I am... eh... bodyguard...」卓航突然被經理問道,不懂英語的他只能胡亂作答。
「卓航沒什麼事嗎?他看你注視著升降機入了神般。」
「沒事⋯⋯我看剛才有個男人走進去了,裝扮有點招搖而已。」
祖言向經理查詢,然後又是一輪卓航聽不明白的英語對答。
「經理說剛才是他們的大老闆,Bruce’s Future-Tech Foundations主席Wayne Bruce,他住在酒店頂樓,而且行蹤不定,連酒店職員都不太清楚,剛剛Mr. Bruce大概完成了會議。今天能遇上他,真的很幸運呢!好了,經理說會直接帶我們到樓上的套房,你現在方便了嗎?」
「我當然隨時準備好,我是你的保鑣來的嘛!喂,怎麼搞得我像你的客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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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工作真的很無聊呢,在大都會市如是,來到加譚城又是如此,真搞不懂祖言為何喜歡這苦差!」卓航邊喝著汽水邊自言自語。
這時祖言傳來了訊息。

祖言-『大概還要一個小時才完成錄音,我在錄音室很安全,你慢慢在加譚城逛一逛,我再通知你來接我吧!:) 14:36』
卓航-『知道了,我會準時回來 14:37』

「真是的,連祖言都覺得我在錄音室太礙眼嗎?」卓航眉頭皺了皺,「算了,還有那麼多時間,就在加譚城隨便走走吧!這裡有甚麼伴手禮買回去呢?我的現金又好像不太夠⋯⋯」
卓航雙手拿著汽水和錢包有點忙亂,但話未說完,手上的錢包嗖的一聲消失了。
那一聲「嗖」是真實的聲響,因為卓航的錢包是被一個駕著電單車的小流氓從身邊擦過而被搶走。

「喂!You! You stole my... 錢包!Give me back! 我操!」卓航在街上中英夾雜著高呼,一股勁兒往前衝,嘗試截停流氓。
卓航跑得很快,而流氓只顧駛離現場,完全沒有留意他的雙腿已趕上來。就在卓航的手快要捉到流氓的肩膀,流氓的手突然從口袋拿出一把伸縮刀,毫不留情地揮往身後的卓航,流氓根本不在意刀刃會否刺中他的身體,一心只想盡快擺脫他的追捕。
刀刃出其不意地閃過卓航面前,雖然他行動迅速,趕及彎腰避開,但千鈞一髮之後,數條髮絲卻應聲落地。
「Fxxk! 你⋯⋯」卓航憤怒難抑,正要破口大罵之際,他的身邊又有一陣疾風擦過:另一輛電單車穿過卓航和車路之間的狹窄空間,電單車手穿著啡色皮褸,裡面卻穿著一身整齊的灰黑西裝,毫不搭調,看起來像是急忙地把皮䄛穿起後趕著出來風馳電制;電單車手沒有戴上把頭盔戴上,而是把它拿在手上,然後瞄準流氓的盤骨位置,以直線高速擲過去,在一下乾脆的撞擊聲後,流氓連人帶車飛跌在路上,發出痛楚的慘叫。

神秘的電單車手以俐落而流麗的動作,把流氓擊倒,再順勢把卓航的錢包從流氓的手上搶回來,然後拾起頭盔馬上戴好,停下電單車,轉身望向卓航。
雖然面前的電單車手戴起頭盔,完全看不見容貌,可是在他剛才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卓航瞄到他的側面,他就是早上在飯店大堂遠處看到的那個人:Wayne Bruce。
而那時卓航之所以若有所思,是因為那個身影、那個輪廓跟他一位舊朋友是如此相似,可是當他想起剛才瞄到電單車手那銳利而兇狠的眼神,以及強壯結實的身體,卻又跟這位老朋友大相徑庭。
卓航腦內頓感一片混亂。

在路人七嘴八舌的圍觀下,電單車手把錢包遞給卓航,示意他好好拿著,此時卓航還沒有定過神來,身後已傳來警車的鳴笛聲。
「Hey! Wake up, man!」電單車手大聲向卓航說,「Get on my bike now, and let’s get out of here!!!」
卓航還是一臉呆濟地看著電單車手,加上對他的英語一知半解,完全交不出任何反應。
「喂!中文你聽得懂嗎?我叫你立刻上車!是不是想在外地被警察逮捕了?」
「是⋯⋯我馬上來!」雖然電單車手不耐煩的語氣非常兇惡,但那一把聲線卻是何等熟悉,卓航很肯定,他跟面前這個人是相識的:這個電單車手就是他失聯已久的舊朋友。
憑著那不知是否可靠的直覺,卓航便跳上電單車。

「你⋯⋯你是⋯⋯」卓航以疑惑的語氣在電單車手身後問著。
「Shut up and hold me tight,」電單車手冷靜地說,「話留在之後再說,抱緊我的腰,我們馬上離開這裏。」
轟隆巨響下,電單車手載著卓航高速駛離現場,即使警車嘗試追截,也只能撲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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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單車駛到一條陰暗的後巷,電單車手便把卓航放下。
「Here you are。」戴著頭盔的電單車手把錢包交給卓航。
「你是⋯⋯Wayne Bruce?」卓航拿著錢包,疑惑地問著電單車手。
「Okay, sounds like you don’t even know English... 那我用中文說吧,對,我是Wayne Bruce,叫我Wayne就行了,」電單車手說,「看來你的視力很好,不過是一瞬的時間都能察覺到我的容貌。可是你不要跟其他人提及見過我,否則我不能擔保你有甚麼下場。」
「你⋯⋯為甚麼要幫我?」
「我不是在幫你,別誤會,我只是駕駛電單車替這城清理害蟲,剛好你這倒楣鬼遇上了那搶劫慣犯,我順道把他收拾而已。」

「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卓航,來自大都會市。」卓航故意把說話放慢,好像在試探著Wayne的反應。
「So?」Wayne似乎對卓航的試探毫無回應,「那麼⋯⋯歡迎來到加譚城,祝你有愉快的一天吧,雖然剛才實在好不了哪裡。」
正當Wayne轉身準備離開,卓航突然說了一句話:「聰明笨伯,我在山洞內等你。」
Wayne突然停下腳步,就像被卓航的話嚇倒了。

「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誰,在我離開飯店後就一直跟蹤我,所以剛剛才趕及出手拯救,對不對?」卓航慢慢走向Wayne的身後。
Wayne這時還是毫無動靜。
「告訴我,你是不是我中學時代的好朋友⋯⋯布偉傑?」
Wayne身體有點抖震,彷彿卓航說穿了他心底的一個秘密。

卓航打算伸手握住Wayne,可是Wayne的反應非常激烈,好像反射動作一般,拒絕任何人跟他有身體接觸:他先撥開卓航的手,然後以矯捷的身手,跳上暗巷兩邊的牆壁,在幾個空翻後,就無聲地站在卓航背面。
「偉傑你⋯⋯」卓航被Wayne的功夫嚇得目定口呆,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偉傑從來不是個運動健將,跟他記憶中的柔弱高材生形象差天共地。
「我沒有甚麼好朋友,你所認識的布偉傑早就不存在了,我叫Wayne,Wayne Bruce,請你好好記住。」
「不可能!你肯定就是布偉傑!」
「我說過了,布偉傑已經⋯⋯」
「只有偉傑才知道『聰明笨伯』和『山洞』代表甚麼!那是我們約定的暗號!」
「為甚麼⋯⋯你要說這些話?」Wayne緊握著拳頭。
「因為⋯⋯因為我一直都很掛念你!」卓航喊道。

Wayne沒有回話,只是放鬆了拳頭,然後慢慢把頭盔脫下來,丟在地上。
「『布偉傑』是我以前的名字,我過去的身份,」Wayne以極為銳利的眼神瞄著卓航,「這樣你滿意了沒?」
卓航看著眼前的男人,容貌跟偉傑非常相似,可是昔日臉上天真的笑容再不復見,換來是毫無感情的冷酷面孔,沿著臉龐和唇邊長著的鬍子,以及殺氣騰騰的目光;陰暗的燈光打在灰黑西裝上,即使外穿著皮衣依然顯得他的身形非常強橫結實,而他似乎刻意躲在陰影之下,從身體語言看出,他在迴避卓航的靠近。
一把本來熟悉的聲線,在面前出現的身影卻又如此陌生。

「偉傑你⋯⋯變得⋯⋯有點不同。」卓航驚訝。
「是嗎?」偉傑維持著平淡的聲調。
「你⋯⋯臉上長了很多鬚根⋯⋯」卓航的手一邊指著偉傑的臉,一邊顫抖著。
偉傑保持沈默,眉頭皺了一下,眼睛流露出少許鄙視,大概是對於卓航這種無聊的觀察感到不屑一顧。
「是嗎?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我這十多年過著怎樣的生活。」
「那麼⋯⋯你可以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嗎?我想⋯⋯更了解現在的你⋯⋯」
「有這必要嗎?」偉傑從卓航身邊擦過,但卓航一手捉住他的手腕,不想讓他離開。偉傑彷彿下意識地反抗一樣,以高速向卓航出拳,可是當拳頭快要打向他的臉時,忽然把手往外移動一點,擦過卓航耳邊打向他身後的牆壁,碰的一聲,牆上出現一個凹洞,但偉傑的拳頭卻絲毫無損。
「為甚麼不打我?」卓航冷靜地說,「我寧可你一拳打過來,好讓我知道當日我離棄你是個錯誤。」
偉傑放下拳頭,另一隻手卻甩開了卓航,默不作聲。
「我們⋯⋯還會見面嗎?」卓航輕聲問。
「聰明笨伯已離開了山洞,故事也早已落幕了,你該心知肚明。」說罷偉傑便從地上躍起,有如忍者般跳上牆壁,消失無蹤。
卓航站在後巷低著頭,眼淚從眼角緩緩地流下來;而這時偉傑躲在大厦天台,偷偷看著卓航,表情依然冷漠,誰都看不出偉傑究竟是無動於衷,抑或另有企圖。



祖言-『錄音工作已經完成了,你在哪裡逛街了? 15:30』
卓航-『抱歉剛才我在商店街上迷路了,等等我,很快便回來 15:31』
祖言-『外地的路不熟悉,要小心一點啊! 15:32』
祖言-『慢慢來,不用急,我在這裡等你 :) 15:32』

卓航看著手機上祖言傳來的短訊,感到有點窩心,尤其最後一句,即使祖言不知道他剛才發生的事,卻為此刻的他給予支持,於是他抹掉淚水,打算離開後巷,趕到錄音室護送祖言回酒店。

當卓航快要從暗巷走進大街,他留意到剛才偉傑的電單車和頭盔,剛才只顧著質問,都沒有察覺偉傑丟下了電單車就逃去無蹤。
他彎腰打算拾起頭盔之際,卻發現電單車車頭貼著一張照片,照片中有一對不知名的年輕白人男女親密相擁,照常理推斷,這是電單車司機的私人照,怎樣看也不像是屬於偉傑的。
卓航再扶起電單車,找了一找,發現駕駛執照還留在車頭,從司機的資料顯示,那是一個很長的英文名字,上面的照片也是一個紅髮的白皮膚歐洲人,跟車頭那張親密照上的是同一個人。
車主很明顯不是Wayne Bruce,也不可能是布偉傑。

換句話說,這輛電單車根本就不是偉傑的座駕,以偉傑此刻的財力,亦毫無理由把一輛失車偷來據為己有,所謂駕著電單車而剛好遇上自己之類的說話,統統都是謊言。
卓航心知自己的推斷沒有錯:偉傑在飯店大堂就已經認出了自己,而且一直被他跟蹤著,然後在錢包被偷的時候出手拯救。
卓航慌張地四處張望,他不知道偉傑跟蹤自己有甚麼目的,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否還在偉傑的監察範圍內,他甚至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是否都是由偉傑一手策劃,說到底由他發現偉傑開始,圍繞在偉傑身上的不是他苦等了多年的答案,而是更多意想不到的謎團。

此刻卓航心亂如麻,他多希望偉傑的跟蹤不過是出於對自己的在乎和牽掛,可是他對此卻不敢樂觀。
他甚至沒有資格再過問此刻偉傑心裡在想什麼,以及對自己有甚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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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聰-『卓航,在英國玩得開心嗎?有沒有水土不服拉肚子之類? 8:45』
志聰-『這幾天祖言叔叔的工作順利嗎?明明上線了,但我跟皓龍給他發短訊都已讀不回,他大概很忙吧? 8:46』
志聰-『有空給我們回覆吧!哈哈! 8:47』

「呃,最後寫上『哈哈』會不會顯得太輕佻呢?」志聰在公司的天台,一邊寫著短訊,一邊自言自語。
「沒關係吧?反正是個簡單的訊息而已,而且現在英國那邊還是深夜,我們還是別打擾祖言叔叔他們休息好了。」皓龍牽著志聰的手,打算回到樓下的報社。
「嗯,不知道祖言叔叔和卓航這幾天在外地獨處,會不會發生甚麼問題呢?」
「咦?幹嘛最近那麼關心祖言叔叔的生活?」
「哈哈⋯⋯我有嗎?」
「你是不是知道了他什麼秘密了?他總算是我的遠房親戚,我想我有權知道吧?」
「我沒有啦,哪有事情能瞞住你?」
「真的沒有嗎⋯⋯算了吧,我知道可愛的小志聰總是對我非常坦白的,要是有甚麼事又怎可能不告訴我?對不?」
志聰看起來有點心虛,皓龍看著他的臉,察覺到志聰有些事情確實隱瞞著沒有說,因為他跟自己一樣,向來都不是擅長說謊的人;可是從志聰的表現來看,即使是有甚麼所謂秘密,大概也不會嚴重得影響兩人之間的關係,於是沒有再追問,只是輕輕地吻在他的唇上。
「如果有甚麼事感到壓力,一定要跟我說,我會為你分擔的,知道嗎?」皓龍微笑著,「今天是星期一,又是忙碌的一天了,不過我有志聰你在我身邊,我真的覺得幹勁十足呀!」
「趁還沒有上班就來這種甜言蜜語,真是的!」

「志聰,今天要寫好上星期交給你的那篇專題,知道嗎?不過有突發新聞的話,你就先跟樂欣去忙吧!」皓龍甫踏進報社,就認真地指示著志聰,彷彿變成另一個人。
「是!知道了!」志聰也非常配合著皓龍。
皓龍才剛剛回到座位,指示著志聰接下來的工作時,新聞短片部的編輯舒縵便匆忙地跑過來。
「皓龍,很抱歉,有件事想你幫幫忙⋯⋯」
「舒縵,你慢慢來不用急,我有甚麼事可以幫上忙?」
「是這樣的,我們短片部的主播病倒了,碰巧另一位主播又放假旅行中,一時間我們部門負責撰稿的主播都不在。」
「那麼⋯⋯是想我們編輯部給妳們提供新聞稿嗎?妳該找樂欣商量一下⋯⋯」皓龍有點疑惑,「等等,可是短片部的稿件不是由妳們全權獨立編採的嗎?我們很少過問⋯⋯」
「呃⋯⋯不是稿件的問題,」舒縵開始有點吞吐,「我們每天都有新聞短片上載,小型新聞還可以用採訪片段和圖片來製片,但較長的專題報導則需要主播來主持,所以呢⋯⋯」
「妳的意思是⋯⋯想皓龍暫代你們的主播?」志聰說。
「志聰你真是太聰明了!」舒縵好像鬆了一口氣,「其實皓龍你只需要幫忙兩三天,待我們的主播回來後就可以了,你知道啦,網絡新聞可不能丟低幾天才公佈,否則新聞都要變舊聞了,剛好我們有一篇關於最近很火熱的那個『布氏未來科技基金』的專題⋯⋯」
「那家企業我都有聽過⋯⋯但妳也知道我完全沒有幕前的經驗,連以前在大學到電視台當實習生時也沒有機會嘗試,為甚麼妳要找我?」皓龍一臉詫異。
「網絡新聞短片除了報導質素外,還有其他因素影響點擊量和滲透率的⋯⋯」舒縵嘴角忽然往上翹。
「舒縵是看上皓龍你的身材和帥氣吧?」志聰有點不屑地答。
「哎呀,志聰你別說得我們那麼膚淺好嗎?真是的,哈哈!可是說到底主播是幕前工作嘛,要讓觀眾看得愉快也是很重要的!有口才、對時事熟悉,而且顏值有8分以上的新聞從業員實在很難找到,你看我們只請到兩個主播,就知道情況有多嚴峻了!」
「原來現在連容貌都可以打分數的嗎?我似乎太孤陋寡聞了。」皓龍笑道。
「始終皓龍你屬於文字採訪的部門,跟我們短片部沒有直屬關係,就算希望把你借調過來一下,都需要事先問問你的意願⋯⋯」
「可是今天我們也忙得不可開交⋯⋯」皓龍向志聰瞄了一眼。
「既然是個難得的機會,皓龍你不就挑戰一下吧?」志聰輕聲地在皓龍耳邊說。
「甚麼?連志聰你也贊成?」皓龍大呼,「那麼我的工作誰來負責?」
「呃⋯⋯反正只是拍幾段影片而已,她們的主播回來後一切就回復正常了,短片部沒有主播的話也挺麻煩,舒縵雖然是公司中腐女的一員,但平時對我們文字採訪部也很好的,就當給她報恩吧。你手頭上的工作就交給我好了,我盡量為你分擔,剛才你不是說過會替我分擔壓力嗎?相信我,我也可以的!」
「甚麼腐女啦?我跟娛樂版的丹娜姐可不是同一黨的!」舒縵生氣地說。
「好了,好了,你們先別吵,既然志聰肯替我處理,我也沒有拒絕妳的理由。可是我沒有現有主播的高水準,要是影片上載後出現甚麼負評的話,我可不會負責的啊!」皓龍微笑著從容地回答。
「只要有皓龍又怎可能有負評⋯⋯我的意思是你是非常有實力的新聞工作者,幕前報導又怎能難倒你呢?哈哈!」舒縵雙眼發亮,「不過我們要先通知總編輯,麻煩皓龍你跟我過去一下;錄影室已經準備就緒,還有需要替你化妝和造型,你有沒有另一套西裝?我怕服裝間的西裝對你來說太小不太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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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龍拿著稿件,整理一下西裝和領帶,然後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
「準備,三、二、一!」攝影師喊著。
「各位好,歡迎收看《先鋒新聞》的《跳躍搜查線》環節,我是你們的主播田中皓龍,初次主持,請多多指教。上星期來自英國加譚市的『布氏未來科技基金』在大都會市掛牌,甫登場股價馬上升至$106.9,比起招股價$6.7,升近16倍,亦帶動股票市場交投活躍,錄得自2013年10月以來最高的單日升幅,然而市場對『布氏未來科技基金』認知不多,該企業對外發佈的資料亦少之又少,究竟這次令市場陷入瘋狂的企業是何方神聖?我們為此作出深入調查⋯⋯」皓龍神情自若地看著鏡頭。
「嘩,皓龍簡直是神一樣的全能新聞工作者,」舒縵在攝影師旁邊驚訝地說,「稿件在15分鐘前才交給他,裡面有那麼多專業用語,涉及的數字又多,可是他看了一眼就能夠倒背如流,連提示板也不需要⋯⋯」
「這次的節目點擊率肯定非常破新高,新面孔、帥氣、表現淡定又專業,一定能吸納很多新讀者和觀眾!」
「這次我們短片部可謂立下大功了!」

除了期間出現兩次技術故障而重拍外,影片的拍攝非常順暢,首次面對攝影機拍攝的皓龍更是一鏡到尾沒有出錯,連攝影團隊都嘖嘖稱奇。

皓龍拍攝完成後,打算跟總編輯孝真的辦公室報告一下,可是房間的落地玻璃都調成反光,外面無法看進去,這種情況通常代表孝真在進行重要的會議。
正當皓龍轉身回到辦公桌,想著晚一點才找她,他的千里耳卻聽到房間裡面有點吵鬧,孝真很少會在會議期間鬧得面紅耳赤,於是在好奇心驅使下,用透視眼窺看一下裡面發生什麼事。

「我早說過事情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嚴重!」孝真大聲說。
「那個女人是《大都會日報》的人,你是個資深媒體人,該知道這樣會招人話柄,要是給別人知道的話,說不定會影響我們《先鋒新聞》的聲譽!」孝真的丈夫、人事部主管的奕康激動地回應著。
「那不過是私底下的交情,我沒有跟她透露過關於我們報館的機密!」
「『私底下的交情』?說不準那是『私情』吧?你告訴我,為甚麼我們的競爭對手《大都會日報》會知道關於『布氏基金』的資料?這新聞是由你一手跟進,是這星期的重點新聞來的!我很難不懷疑你跟她偷歡時有沒有透露了甚麼!」
「夠了!有必要把我們的婚姻扯到公事上嗎?」
「平時我可以裝作甚麼都不知道,但這次關乎於報館的利益,我怎可以撒手不管?」
「總之我沒有⋯⋯等等,露詩打電話給我⋯⋯喂?我現在忙著,晚一點再給你回電!」
「哈,這個女人又來了!『露詩』和『瑪莉』,多親暱的稱呼呀!」
「這是我的私生活,你不要這樣野蠻好嗎?總之我會跟她查問清楚!」
「你最好讓她好好解釋,我不管你是電話跟她質問,還是肉帛相見時枕邊悄悄話,我作為人事部主管,需要一個合理的交代!」

說罷奕康便氣沖沖地走出總編輯辦公室,跟皓龍碰個正著。
「呃⋯⋯皓龍?」奕康驚慌地說。
「奕康你好,剛才你⋯⋯跟總編輯有事商量嗎?要是我打擾了,我可以晚一點再找她。」
「沒什麼事,她在裡面⋯⋯有點忙著,我想你還是⋯⋯」奕康有點支吾其詞。
「皓龍?你有事要找我嗎?」孝真在門隙看到皓龍的身影,「你先進來吧!」

皓龍關上房門後,雖然奕康已經離開,但房內的氣氛還是有點尷尬。
「我來只是想跟你報告一下,今天的拍攝已經完成了。」皓龍說。
「我真沒想過短片部會找你來暫代主播一職呢⋯⋯剛才的錄影順利嗎?」孝真問。
「還可以,比我想像中順利。原來這星期的重點新聞是有關『布氏未來科技基金』,要不是剛才拿到短片部的稿件,我都不知道總編你找到這樣厲害的資料。」
「早前我忙著籌備這篇報導,我想公眾都需要知道這家企業究竟是何方神聖。」
「可是我聽聞《大都會日報》都在追訪這家公司,而且調查方向跟我們《先鋒新聞》非常相似⋯⋯」
「關於這次專題,我早在布氏基金籌備上市前已經暗中地查著,內容是高度機密,理應不會外洩,可是他們竟然跟我們同日發佈相關新聞,所以我也很奇怪,幸好我們的資料比他們詳盡得多,也有你幫忙拍攝短片節目,相信《先鋒新聞》的報導會得到更大迴響和滲透率,否則我的心機都要白費了。」
「你有懷疑是誰洩露了消息嗎?有沒有可能是⋯⋯《大都會日報》有人接近你,然後偷取了有關資料?」皓龍疑惑地看著孝真。
「不⋯⋯不可能!」孝真忽然說得有點慌張,「你知道我的處事方式,連助手都不可能看到我找來的機密資料,怎可能有人偷看過但我卻毫不知情?!是不是剛才奕康跟你說了甚麼?」
「沒有,這都是我胡亂猜測而已,始終情況發生得有點奇怪,任何可能的理由也得考慮一下⋯⋯」皓龍心裡想到一個人,只是沒有真憑實據就追問孝真似乎不太恰當,剛才她也跟奕康說過會給他一個交代,連調查的時間也不給她就向她逼供大概有欠公道,結果皓龍話說到嘴邊,也只好吞回肚子裡。

「不過話說起來,似乎你跟奕康在這件事上好像有點鬧得不快?我看他剛才的樣子有點憤怒。」皓龍問。
「沒什麼事,他最近總喜歡發脾氣,可能是年紀大了吧?」孝真一邊說,雙眼卻有意無意地左顧右盼。
「跟妳相識那麼久,在我心目中奕康也是個好好先生,我希望你們之間沒有出現甚麼大問題吧⋯⋯」
「結婚久了,雙方相處出現摩擦也很正常吧?你不用太擔心。」
「我都了解⋯⋯」皓龍看似若有所思,「作為朋友,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看來你是要問我一些關於工作以外的私生活?」
「算是吧⋯⋯我想問你,當初有甚麼驅使你們結婚的?婚姻對你們來說有甚麼意義?」
「有趣有趣,天菜級帥哥皓龍找到了心儀的對象,還想到要結婚了嗎?交往的消息可真的很保密呢!」孝真笑著說。
「也不是甚麼特別需要保密的事吧?反正跟工作無關的話,我想不用大事張揚了,哈哈!」
「結婚嘛⋯⋯當時我們交往了一段時間,你也知道奕康是個家庭觀念很重的人,我本來喜歡流連夜店,亦被他的貼身照顧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不想讓他失望,所以⋯⋯就結了婚囉。」
「噢,就是為了滿足奕康對家庭的期望而已?」
「話不能這樣說,我也希望為奕康安定下來,成為他身邊的女人。結婚對我而言⋯⋯就是以行動證明我不會再找另一個人陪伴,我是屬於他的。」
「嗯嗯,聽起來很不像你的風格呢,你的性格向來很獨立,能幹又意志堅定,『孝真』近乎是『女強人』的代名詞,誰想到你會為一個男人而放棄這種生活模式?」
「與其說是放棄,倒不如說奕康為我的生活填補了一些我欠缺的部份吧?他有我所沒有的耐性和溫柔,他也經常在工作時提點我的缺失。」
「難得在人生中找到可以互相補足的另一半,天生一對不是很好嗎?」皓龍微笑著。
「天生一對⋯⋯哈哈,皓龍你戀愛的經驗還淺呢!」
「什麼意思?」
「我跟奕康看起來像一凹一凸的兩個方塊,剛剛能彼此補充,可是跟他一起生活的時候,就會發現彼此的方塊邊緣總有不湊合的地方,」孝真看起來有點疑惑,「該怎麼說⋯⋯當我們把交匯的邊緣位置放大,就會看到原來有些形狀根本合不來,或者兩邊都是凹洞,更甚的時候兩邊都是尖刺。」
「情侶或夫婦生活並非百分百配合也很普遍吧?」
「碰到兩邊都伸出了稜角時,只有兩個方法解決:要不兩邊都把尖刺磨掉直至剛好湊合,要不其中一邊強行把稜角切走直到容納對方的尖銳。老實說,我偏向以後者解決,而磨掉稜角的很多時候是奕康。」
「既然他願意為你遷就,也不失是個好方法,不是嗎?」
「人始終不是積木方塊,被磨掉原有的形狀,一次兩次還可以,但這種遷就出現太多,對彼此都不是好事。即使我的個性不太願意遷就,但有時候我希望能夠由我作出讓步,可是他為了彼此不要出現磨擦,就早已自行磨掉所有不能湊合的稜角,他以為這樣便叫做照顧我的感受,但其實根本沒有想過我對此也有感覺,而且這種感覺我不太喜歡。」
「就是說⋯⋯因為他對妳太好,讓你感覺不太好?」
「既然我想為奕康安定下來,我早就有心理準備為他放棄一些執著,只是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根本辦不到,我還是結婚前的那個我,有些稜角並不是你想就可以磨平,」孝真開始面有難色,「我有點厭倦婚後在人前扮演模範妻子的角色,而奕康的百般遷就反而讓我感覺很⋯⋯糟糕。」
「於是剛才你們在這裡吵起來了嗎?」皓龍問。
「你剛才聽到我們在吵架嗎?」孝真嚇了一跳。
「沒有,沒有⋯⋯只是我由奕康從房中走出來的表情瞎猜而已。」
「說真的,如果時光能倒流,我未必會走上婚姻這條路,你要是想結婚的話也該想清楚,始終二人的婚姻生活不是童話,多了一個身份代表多出一層枷鎖,而彼此的問題總是在結婚後才會發現或產生⋯⋯哎呀,幹什麼會聊起這些話來?我們不是在討論著關於『布氏基金』報導的事嗎?」
「哈哈⋯⋯我們把重點都說得老遠了!」
「沒關係吧,短片部下午應該會把節目剪輯好,好想快點這單新聞的迴響,我也期待看到你首次面對鏡頭的表現如何!」
「大概鏡頭前的我會很僵硬和造作吧?到時請你高抬貴手,不要給我發警告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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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聰,工作還應付得來嗎?」皓龍從後拍一拍志聰的肩膀。
「皓龍,你終於回來了!救命啊⋯⋯」志聰雙眼發光,好像等到救星來臨一樣,「平時你一個人是怎樣處理那麼多資料?我光是要讀完這些文件,雙眼都快盲掉了!」
「哈哈,虧你今早還那麼大口氣地說要幫我處理好稿件,難道你以為我當記者的功力是那麼容易磨練出來的嗎?」
「對不起囉,誰想到原來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忙得多⋯⋯」
「傻瓜,讓你體驗一下我的職位,了解我日常的難處,下次你就沒有藉口遲交我讓你編撰的稿件了!」
「你是說我還是做得太慢嗎?」志聰撅著嘴。
「速度算是合格啦,不過我期待你能做得更好呢!」皓龍右眼眨了一下,「對了,提拉米蘇是不是很難做的?」
「怎麼話題轉得那麼快?提拉米蘇也不算太難,可是你想親手做嗎?」
「哈哈哈!你都知道我的廚藝是甚麼爛水平,我才不想浪費食物呢!我的意思是想你今晚做這個甜品。」
「是飯後甜品嗎?皓龍你向來不嗜甜,幹嘛忽然想吃提拉米蘇?」
「不是我想吃,而是我想為今晚的客人準備的。」
「今晚?客人?」
「嗯,今晚我想邀請一位客人來我們家,這個人你都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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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鋒新聞》剛上載了新短片:《跳躍搜查線》-『布氏基金』運作揭秘 16:30」

「噢,原來節目已經上載了嗎?整個下午都在忙著,完全沒有留意手機應用程式傳來了通知。」皓龍一邊牽著志聰的手,一邊看著手機。
「你不知道嗎?那個舒縵也真是的,好歹也親自過來跟我們初次登場的主播說一聲嘛!」志聰笑著跟皓龍走到天台,「回家前要先打開來看看你的表現嗎?」
「呃,不用啦,看著自己在鏡頭面前手舞足蹈,感覺怪怪的。」
「哈哈,平時做超人的報導時你也看到自己呀,怎麼這次忽然害羞起來了?」
「你沒留意平日出動時我很少向公眾說話嗎?而且日常的報導即使只有照片,也足夠讓我感到尷尬了。」
「想不到我們的大英雄是如此怕羞呢!」
「我告訴你,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不怕尷尬!」皓龍把志聰擁得很緊,「好了,準備好了沒有?我們現在去買菜,然後回家。」
「你還沒有跟我說今晚的客人是誰呀!」
「晚一點你便知道了!」皓龍帶著微笑,嗖的一聲便飛到家附近的超市。

志聰跟皓龍如常地在超級市場裡買菜,可是沿途的人卻不停在打量著他們,還面露驚訝,有些女生拿著手機望了一望,狀甚興奮,連付帳時收銀職員看著他們亦一臉意外。
「志聰,有沒有發現今天周圍的人眼神都很古怪?」皓龍走出超市後輕聲地說。
「嗯,他們好像很驚訝我們來超市買東西似的,平時我們都經常光顧啦!別管了,再不回去飯菜就趕不及煮好了;還有你預訂的提拉米蘇,製作需時呢!」

當二人回到家裡的電梯大堂等著升降機時,管理員笑意盈盈地走到他們身邊。
「田中先生,下班回來了嗎?今天真的辛苦你了!」
「呃⋯⋯謝謝。」皓龍對於管理員莫名其妙的關心感到有點不自在。
「我跟你說呀,平日我在手機都有訂閱《先鋒新聞》的,很喜歡看他們的《跳躍搜查線》環節,想不到原來你當了他們的新主播!」管理員拿出手機,打開該環節的片段,在兩人面前搖了幾下。
「其實我只是客串一下而已,不是常規的。」皓龍尷尬地笑著。
「我看你的報導手法很專業呢!跟平常那兩個年輕主播很不一樣,你的表現才真正叫做報導新聞嘛!」
「嘩!上載只不過是兩個多小時,總播放次數有⋯⋯十二萬次?!轉發次數還有十萬,真的假的?!」志聰看著管理員手機上的顯示,「滲透率比起上次廣告部和娛樂版合作請來天王歌手拍攝惡搞短片還要快達標!」
「我的女兒在通訊程式把影片連結傳給我,她還說這個新主播帥氣得過份,同學們都紛紛轉發。這個女兒真是的,都不知她在看新聞還是在看帥哥!」
「難怪剛才在超市,人們都盯著我倆⋯⋯」皓龍看著志聰輕聲說。
「我想他們只盯著你吧?」志聰笑著說。
「田中先生,我可不可以跟你合照一張?好讓我的女兒開心一下?」
「呃⋯⋯好的。」皓龍害羞地搔著頭皮,志聰為他和管理員拍照後,兩人便急忙跑進升降機。

「我還不是平時的樣子?幹嘛每個人都在談論著我?」皓龍坐在飯桌拿著手機,一邊看著社交平台的轉發帖文,一邊皺起眉頭地說,「甚麼『我的身體很可疑,帥哥快來調查』、『這個帥氣西裝主播我很可以』,這也太嘔心了吧?」
「你不知道每次刊登超人的新聞時也有這種轉發嗎?不過還好有其他讀者對你的表現感到滿意啊,」志聰手上忙著打發鮮奶油,「我看過了,有幾位電視台的資深主播都有轉發你的影片,每一個都讚揚你報導的水準很高。每一個啊!」
「嗯⋯⋯對我來說總算是很好的鼓勵來的⋯⋯」皓龍放下手機,走到廚房靠向志聰身邊,「咦?在打發鮮奶油嗎?」
「大男孩,這很明顯了吧?難道我在洗碗嗎?哈哈!」志聰集中精神地打發,可是皓龍卻在旁不斷用指頭掃著他的身體。
「喂呀,你不要騷擾我啦!」志聰癢得邊笑邊說。
「你認真做飯的樣子好性感啊!你手上弄著的白色東西,讓我想到另一樣東西⋯⋯」皓龍的手指開始搔弄著志聰的屁股。
「真是的,又想打開色色的話題?」
「我想起白色的⋯⋯米飯,我有點餓了!」皓龍誇張地裝出一個餓壞的表情。
「傻瓜,飯菜快要做好了,等客人來到就可以⋯⋯」
「那麼前菜部份⋯⋯我可以先把你吃掉嗎?」皓龍不斷挑逗著志聰的胸肌和腰間,溫柔地吻著他的頸項。
「討厭呀!讓我先完成提拉米蘇,再給你端上前菜吧!」志聰甜絲絲地一邊笑著,一邊指向睡房。
「快點啦,我的小弟弟開始不聽話了⋯⋯」

「爸爸,外面好像有人在等著呢!」巴曲吠了一聲。
「叮噹!叮噹!」
「又是這樣?怎麼總是碰巧這個時間來到了?小說也沒有這麼巧合!」本來穿著內褲的皓龍,以閃電般的速度跑到睡房穿上緊身T恤和運動棉長褲,架上眼鏡抱著志聰的腰,還輕輕吻著志聰,「那麼我晚一點才吃你的甜點吧!」

「當個好客人,怎可以兩手空空?」皓龍打開大門後,就看到露詩手執一支白酒。
「這支酒大概只是妳想喝了吧?」皓龍交疊雙手,倚著門邊笑著說。
「說笑吧?今晚我要跟今天首次粉墨登場、讓全城陷入瘋狂的鮮肉帥哥主播共進晚餐,讓我連本來的約會也取消了,要悉心安排見面禮是常識吧?」露詩故意打在皓龍的胸肌上。
「連妳也要嘲笑我嗎?好了,謝謝妳今晚賞面,先進來再說吧!」
「噢,原來皓龍說的客人就是露詩!早說嘛,我可以把晚餐做得更精緻!」志聰一臉驚訝。
「他沒有跟你說?喂,皓龍,原來我的出現是個秘密來的嗎?」
「志聰一向很仰慕妳,要是讓他知道妳今晚來吃飯的話,他肯定會做出一頓九大簋,為免別把你的胃子撐大,我就沒有跟他說了⋯⋯不過給你一個預告,今晚的飯後甜品有妳最愛的志聰特製的提拉米蘇!」
「竟然連提拉米蘇都預備了?明知我吃過甜品就會口沒遮攔,我該猜到這餐晚飯沒有這麼簡單⋯⋯」
「嗯?」皓龍故意把眉頭皺起,「一頓晚飯而已,不用太大壓力的。」
「你覺得我怕嗎?甚麼卡路里超標的今晚我都不管了!提拉米蘇我要定了,你們別要跟我搶!」

「飯後甜品:提拉米蘇要上檯了!」志聰從冰櫃拿出甜品,「製作時間有點趕,希望味道還過得去吧!」
「剛才的菜做得那麼美味,我怎會懷疑提拉米蘇不好吃?尤其是那個洋蔥湯,比起皓龍上次做的好太多了!」
「原來皓龍你給露詩做過洋蔥湯嗎?」
「哈,露詩妳怎麼這樣多嘴?」
「欸,皓龍做的洋蔥湯簡直是個惡夢來的⋯⋯嗯!奶酪很濃郁,咖啡和酒香也恰到好處,比起高級酒店的還要好吃!這不是客套話,我說的都是出於真心!」露詩一臉享受地說,「志聰幹嘛你會當上皓龍的助手了?太浪費了!你該去開甜品店,或者拍短片示範,保證你成為全城焦點!」
「哈哈,謝謝妳的讚賞!」志聰滿面通紅。
「妳想從我身邊搶走志聰嗎?他是我的男人,我可不會讓給妳的!」皓龍開玩笑般把志聰拉到身邊。
「知道了,別在我面前放閃好嗎?」露詩一口氣喝光手上的白酒。

「志聰你搶不走,所以⋯⋯你就去搶新聞了,對嗎?」皓龍忽然嚴肅起來。
「皓龍你怎麼⋯⋯」志聰在旁顯得慌張。
「這頓飯果然別有用心,唉,我該早有防備。」露詩放下手上的酒杯,輕嘆一聲。
「我都不再轉彎抹角了,《大都會日報》今天跟《先鋒新聞》同樣發佈了關於『布氏基金』的採訪,而且某部分資料有重疊,可是《先鋒新聞》找到的資料是獨家而高度保密的,《大都會日報》沒可能找到一模一樣的東西,」皓龍說,「這件事已經讓管理層關注,只是整單報導都是由總編輯孝真一手處理,如果不是她傻得把獨家猛料交給競爭對手,那就肯定是有人從她身邊偷走了,而能夠在她身邊把資料拿到《大都會日報》的人⋯⋯就只有露詩妳一個。」
「甚⋯⋯甚麼?露詩妳跟總編相識的嗎?」志聰大吃一驚。
「你懷疑我把資料偷去,是嗎?皓龍。」
「認識了妳那麼久,我知道露詩妳為採訪新聞一向很努力,但妳不是那種為求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所以在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之前,我想聽聽你的解釋,你是否從『瑪莉』手上拿走了甚麼資料?」
「喂呀,你們倆怎麼一直說著些我聽不懂的事?」志聰一臉茫然,完全搞不清狀況。

「你⋯⋯知道我跟『瑪莉』的事?」
「瑪莉?那是誰?」志聰問。
「『瑪莉』就是《先鋒新聞》總編孝真在夜店的別稱,我說得對嗎?」皓龍說。
露詩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避開皓龍的眼神。
「上次妳把我和志聰拖到夜店,我無意中瞄到妳跟一位名叫『瑪莉』的女子以短訊溝通,本來我沒有特別在意,可是今天我聽到總編在辦公室,與丈夫為機密新聞資料而吵架時提起『露詩』和『瑪莉』的名字,我才恍然大悟。」
「『露詩』『瑪莉』不是香草來的嗎?可是作為人名放在一起時聽起來好像⋯⋯」志聰樣子看起來很驚訝,彷彿猜到了甚麼,「你不是說,露詩妳跟孝真總編是⋯⋯」
「皓龍你實在太聰明,你猜對了,瑪莉⋯⋯就是孝真的別名,我跟她是⋯⋯戀人的關係。」
「甚麼?!」志聰大驚,「總編不是已經跟奕康大叔結婚了嗎?怎可能是露詩的⋯⋯戀人?」
「我想孝真今天跟我說她的『婚姻中無法磨掉的稜角』,應該就是露詩妳吧?」

這時露詩雙眼通紅,抬起頭強忍淚水,志聰見狀有點手足無措。
「露詩,你不要太激動;哎呀皓龍你真是的,怎可以這樣強逼露詩⋯⋯」志聰跑到露詩身邊嘗試安撫著,雖然巴曲不懂發生什麼事,但牠見狀也上前賴著露詩,給她一點安慰。
「志聰,別擔心,我沒事,皓龍沒有逼我,他只是想我跟他說出真話,你都不知道以前他向被訪者追問的樣子,比現在更要咄咄逼人⋯⋯」露詩帶著微笑說,「我跟孝真早在結婚前已經在一起,老實說那時還不算是戀人的程度,只是她遇上了奕康後,她開始萌生出結婚的念頭,結果⋯⋯有些東西,我作為一個女人沒能給予她。」
「你是說⋯⋯結婚?」志聰問。
「對,是一段正式的婚姻,以及伴隨著結婚而來的家庭生活。我和孝真之間有點奇怪,一方面是行業中的競爭對手,一方面是床上的完美伴侶,她給我的興奮,在至今我遇過的女生中沒一個能相比⋯⋯」
「呃⋯⋯這句話的訊息量很大⋯⋯」志聰說。
「我也沒法想像兩個女強人竟然會走在一起。」皓龍插嘴。
「我沒想過孝真忽然會想到跟奕康結婚,究竟是她真心愛著奕康,還是想跟我斷絕關係的藉口,現在我也搞不懂,」露詩把白酒倒進酒杯,大口地喝下去,「可是她婚後依然跟我繼續暗地交往,而且見得越來越頻繁。我沒有打算要破壞她的婚姻,只是我還是很喜歡孝真,她似乎也不想背著奕康玩得太過份。」
「那麼當時我離開《大都會日報》轉投《先鋒新聞》時,妳卻決定留下,都是因為孝真?」
「是其中一個原因吧,結果我跟她的處境變得有點尷尬:我們私底下保持交往,但工作上的立場又顯得矛盾,即使我們相對也開始無言,很多事要是涉及工作的話,就不能暢所欲言。」

「那麼剛才皓龍說的『偷取資料』又是怎麼一回事?」志聰疑惑。
「我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子,」露詩再喝了一杯白酒,「那次我跟你們在夜店離開後,我再偷偷跟孝真在酒店見面。在她洗澡的時候,我看到她的手機傳來很多訊息通知,得知她在布氏基金裡面有秘密聯絡人,那時我才發現她在調查這家企業,那將是一宗很具話題的新聞⋯⋯」
「所以妳就開始同步追訪布氏基金,打算為《大都會日報》製造話題?」皓龍問。
「我可以保證我沒有偷取孝真查出的資料,只是我跟她的想法很相似,結果雖然我們找到的東西不太一樣,但調查方向卻變得如出一徹,直到新聞見報時我才發現,這完全超出我的預期⋯⋯」
「嗯,那我明白了,對不起,我竟然懷疑妳偷取資料,讓妳感到冒犯了⋯⋯」皓龍托一托眼鏡,低著頭說。
「不打緊,不論《先鋒新聞》還是《大都會日報》的人大概都有這種想法吧?是我處理得太急進,為了搶新聞而沒有好好想清楚,要是你還在《大都會日報》,肯定早就阻止了我發佈這篇新聞。」
「今時今日報導新聞最強調要快,妳有妳的壓力和考慮,加上總編柏瑞性急的個性我很了解,也不能完全怪責妳。」
「那麼露詩妳打算怎樣做?」志聰問。
「我會跟孝真好好解釋清楚,我也不會再追訪布氏基金,當然要是那傻瓜柏瑞要繼續調查我也阻止不了,」露詩把剩下的白酒都喝光,「不過經過這件事,我想我跟孝真也很難繼續相處下去。真諷刺呢,明明我對她的事還是很牽掛,結果因為我的魯莽,而由我親手讓我們從此一刀兩斷⋯⋯」
說罷露詩淚水就無法止住,俯在飯桌上哭得稀裡嘩啦。
皓龍不知道露詩這樣子是因為酒精影響,還是終於受不住長期以來面對孝真的無形壓力,可是看著露詩如此崩潰,還是第一次。

——————————————

皓龍和志聰讓哭得累透的露詩在睡房休息一晚,兩人則留在客廳,坐在沙發上睡覺。
「為甚麼我今晚要陪露詩姐姐睡覺?我想留在爸爸和皓龍身邊呀!」巴曲搖著尾巴說。
「巴曲乖,我們不想露詩姐姐今晚孤獨地睡著,就一晚而已,幫幫忙吧!」皓龍摸著巴曲的頭答。
「那麼你和爸爸陪露詩姐姐睡不就可以了嗎?平時卓航來過夜時你們都擁在一起睡啊!」巴曲有點不滿,「而且現在露詩姐姐身上有股怪怪的氣味,上次爸爸喝了那些叫『酒』的東西後,全身都是這種難聞的味道⋯⋯」
「呃,情況有點複雜,可是我們跟露詩不可以睡在一起的啊⋯⋯要不這樣吧,如果你今晚肯睡在露詩姐姐旁邊,我明天就賞你吃最愛的牛肉條,一共兩條,好不好?」志聰為難地說。
「好呀!」巴曲說罷馬上跑到睡房。
「志聰你怎可以這樣寵壞巴曲?唉,算了吧⋯⋯要是露詩姐姐有甚麼事,巴曲你記得通知我們啊!」

志聰把毛毯披在皓龍和自己的肩上,在沙發上肩並肩相擁著。
「親愛的,晚安了!」志聰輕輕吻在皓龍唇上,然後緊緊地賴在他的手臂。
「志聰。」皓龍說。
「嗯?」
「究竟結婚的意義是什麼?」
「幹嘛這樣問?你很少這樣感性呢⋯⋯是因為露詩的事嗎?」
「露詩和孝真相愛,但孝真卻跟奕康結婚,那麼⋯⋯孝真和奕康之間的婚姻,究竟是靠甚麼維繫?是出於感情、出於責任,還是甚麼?」
「也許⋯⋯總編以為靠婚姻就能剪斷過往感情的瓜葛?」
「為甚麼女人會有這種幼稚的想法?」
「這跟男女沒有關係吧?很多人以為用結婚來讓自己對一個人安定下來,可是這樣子是把因果倒轉了。」
「那麼你覺得我跟你提出結婚的要求時,是否同樣膚淺?」
「傻瓜,怎麼會?」志聰溫柔地笑著說,「我不清楚你對婚姻有怎樣的的看法,但我肯定你跟總編不同,你有結婚的想法是出於愛,而不是為了逃避某些事,或是要急於想我證明對我的感情,只是你還沒有想清楚婚姻對你的生命而言代表著甚麼吧,我不希望你為了成就那些傳統觀念而跟我結婚。」
「怎麼你這樣肯定?我可能只是出於刻板的印象而有這種要求呢!」
「因為我相信你。」
「相信?」
「嗯,那是一種沒有邏輯可言、無法解釋的信任,」志聰緊緊握著皓龍的手心,「當我認定你就是我命中註定的男人,我就對你報以無條件的信任,怎麼說⋯⋯好像以前我對愛情感到虛無飄渺的感覺,因為你的出現而一掃而空,你成為我對愛情的堅定信念。」
「哈哈,哪有這麼浪漫?」
「這樣說好像很肉麻,但⋯⋯有了你,我再不需要其他男人,我慶幸我們相愛,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一起面對。」

皓龍看著月光下志聰的眼神,那種堅定讓他非常安心,皓龍永遠不會忘記志聰這個眼神。
皓龍心想婚姻也許是他為了排除自己一直以來作為孤兒、作為外星來客的孤單與寂寞,用婚姻確認地球上有一個人愛著他,但這刻他知道有了志聰後再不用擔憂,他心底裡很確定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也不會放棄志聰,他永遠都要跟志聰在一起,結婚與否根本沒有關係。
只是皓龍在腦海沒法好好組織成字句,向志聰說清楚。

「志聰,對不起,我竟然跟你說關於結婚的傻話⋯⋯」
「親愛的,一點也不傻呀!婚姻對你來說一定是有些特別意義,才讓你這麼執著,只要你想清楚,再跟我提出結婚的要求都可以呀,到時我一定會答應你的!」
兩人交換了一個溫柔的吻,雙唇交疊了很久,然後親密地相擁而睡。

——————————————



留在加譚城的幾天,卓航重遇偉傑後,心裡非常忐忑,除了接送祖言外,基本上都沈默寡然,腦海裡不停想著關於偉傑的事,以及他隱藏的秘密,但他們在後巷相遇後,即使兩人住在同一家飯店裡,偉傑始終沒有再跟他聯絡,簡直是從他視線範圍消失了一樣。
祖言其實留意到卓航跟平日不同,可是他自己都分身不暇,總是馬不停蹄地來回飯店和錄音室忙個不停。

這天祖言完成錄音的後期工作後,便立刻乘著飯店安排的房車趕回套房,在車內還拿著筆記本和鋼筆寫著新小說的情節。

「祖言你就不可以放鬆一下嗎?」卓航在祖言身旁說。
「嗯?我看起來很緊張嗎?」祖言摸摸自己的下巴。
「你來到這裡後就沒有停下工作,看你眉頭都皺了,這樣繃緊的狀態怎可能寫出好題材?」
「我向來都是一股勁兒完成工作,這樣對我而言會比較有效率,請放心。」
「可是我見你上車後拿著筆猶疑了很久,靈感卡住了嗎?」
「算是吧,因為構想了某個情節,但怎樣想也想不到角色的心路歷程⋯⋯」
「會有多複雜?」卓航把筆記本搶過來,讀著他的手稿,「怎麼全都是英文來的?完全看不懂呢⋯⋯咦?這個字我看過呢,Leather是⋯⋯皮革?」
「對,這段情節是主角遇上心儀的大哥哥,而大哥哥提出以皮革服飾進行遊戲,成為主角對性的啟蒙。」
「嘩!原來這次的小說寫得這樣大膽?」
「其實不用太驚訝,只是用這東西開展主角青春期對性的好奇而已,不過一個人面對從未嘗試過的性癖好,究竟他的心裡會想到甚麼,我完全沒有頭緒。」
「祖言你的閱歷這樣豐富,竟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我對性交的認識⋯⋯其實只限於文字,為了這橋段我也嘗試去找相關的影片,可是始終不能完全了解當中的情緒。」
「真的假的?!你來到這裡後⋯⋯一直沒有做過愛?」
「卓航你別取笑我啦,幸好司機聽不懂中文,」祖言尷尬地笑著,「我跟普通人一樣可以進行性行為,只是性愛對我來說沒有必要罷了。」
「你是聖人來的嗎?我可不能忍著不做愛那麼久了⋯⋯不過你繼續苦惱著也不是辦法,反正我們後天才回去大都會市,這兩天你的行程都是空著的,我們就去逛逛這城市,說不定你心情放鬆後能有更多靈感呢?」
「我這樣不算是苦惱吧?不過我打算這兩天盡快寫好小說那段落⋯⋯」
「Driver? Hotel... No no no... Market Street now... go go go!!!」卓航不理祖言的說話,用著他那爛透的英文,讓司機載他們倆到市集大道。
「Excuse me sir, but... where is “Market Street”?」司機被卓航弄得一頭霧水。

祖言看卓航心情難得放鬆了一些,便決定順他的意,陪他去逛街散心。
「I guess he’s saying the Gatham Central Shopping Avenue. Please drive us there before heading back to hotel. Thanks!」祖言笑著跟司機解釋。

「這商店街的店舖種類也挺多呢,連大都會市的珍珠奶茶都有,很難想像英國人會喜歡這種飲品呢!」祖言指著前方的商店說。
「我也很難想像你原來是個購物狂呢!明明進去時裝店時說只是看看而已,結果同款的衫褲竟然買了幾件不同顏色,」卓航手上拿著好幾個滿滿的紙袋,「不過也謝謝你送了幾件衣服給我!」
「不客氣,我只是看見你家裡的衣服都有點殘舊罷了。」
「我跟你說過啦,我是你的保鑣來的,對保鑣不用像親朋戚友般破費,你有給我薪水的嘛!」
「保鑣只是工作,但卓航你是我的朋友,送幾件衣服沒有甚麼大不了。」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爭論了⋯⋯祖言你喝珍珠奶茶的嗎?我們到前面那家珍珠奶茶店先休息一下好了。」
「好吧,看看加譚市的珍珠奶茶喝起來跟大都會市的有何分別!」

就在珍珠奶茶餐廳幾個鋪位之隔,卓航留意到有一家非常特別的店,讓他心生一念。
「祖言,我先去買點東西,你到餐廳等等我好嗎?我很快回來!」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啊。」
「啊,真的不用,那個地方⋯⋯呃,好歹你是個名人,不太適合去的。」
「甚麼地方來的?非法的嗎?」
「哈哈哈!我以前是個警察,怎可能知法犯法?總之⋯⋯十分鐘後就會回來,你先點兩杯珍珠奶茶吧!」

結果卓航二十分鐘後才氣來氣喘地跑回餐廳。
「卓航你買完東西了嗎?先休息一下,不過珍珠奶茶的冰塊都要融掉了。」祖言笑著說。
「對不起,想不到那家店裡頭顧客這麼多,我又不懂店員在說什麼,結果⋯⋯」卓航不好意思地道歉。
「為甚麼不讓我跟你一起去?至少可以避免店員騙你買下不合用的東西⋯⋯」
「甚麼?!那個色迷迷的傢伙是騙子?!」卓航憤怒地從座位跳起來。
「不是,不是,我只是說有可能而已,你別太敏感⋯⋯」
「對⋯⋯對不起!」
「哈哈,傻孩子,那麼可以告訴我剛才你買了甚麼嗎?」祖言一邊喝著珍珠奶茶一邊問。
「哎呀,那是⋯⋯那是⋯⋯」卓航這時竟然說得吞吞吐吐。
「要是不能告訴我的話也沒問題啊,不用勉強!」祖言還是保持那一貫的微笑。
「呃⋯⋯現在還不能說,晚一點你就會知道了!」
「晚一點?你把那東西買來準備今晚用的嗎?」
「嗯,今晚我就會讓你看看那是甚麼來的!」卓航滿臉通紅,笑得像個小孩一樣。
「真神秘呢!」

然而這時卓航與祖言的愉快交談,早已映照在遠處一對望遠鏡後的雙眼內。

——————————————

晚飯過後,卓航回到套房把窗簾拉好,一來可確保祖言的安全,二來能讓他埋首寫著他的新小說,而自己則到浴室洗澡。

時間已經過了三十分鐘,除了首十分鐘的水聲外,浴室內近乎寧靜。
「卓航,你沒事嗎?」祖言輕敲浴室門,「你在裡面待了很久了,不要嚇我!」
「來了!」卓航在浴室內大叫,然後馬上開門,「你這頑皮的傢伙,是不是等待本大爺的調教等了很久了?」

祖言看著面前的卓航目定口呆:他穿上了一身貼身的皮革裝束,反光黑色的馬甲背心被他強橫的胸肌撐得快要破掉,長褲緊得褲鏈也只能僅僅拉上,手上戴上窩釘的皮帶和皮革手套,穿至小腿的黑靴子;最令祖言感到驚訝的,始終是那副黑色墨鏡,以及警官款式的黑帽子,讓他差點認不出眼前人就是卓航。

「卓航你⋯⋯在幹什麼?」
「不要叫我卓航,叫我主人。」
「說什麼主人了?你沒事嗎?」
「你現在是我的奴,」卓航輕輕撥開祖言的手,「你必須聽我的命令!」
「卓⋯⋯卓航,你不要嚇我⋯⋯」祖言怕得有點顫抖起來,「該不會是下午時喝的珍珠奶茶有甚麼問題吧?」
「你要⋯⋯噗!」卓航聽到祖言的說話,竟然忍不住大笑起來,「嗚啊!跟珍珠奶茶有甚麼關係啦?祖言你真是的!」

「你⋯⋯這是⋯⋯角色扮演嗎?」
「抱歉啦,把你嚇壞了,」卓航脫下墨鏡,表情由剛才的嚴肅突然變成輕鬆,「你說你對於揣摩主角的心理狀態有點卡住,所以我想⋯⋯讓我模擬你小說裡的角色。於是呢,我下午跑到餐廳附近的性商品店裡,買了一套皮革套裝,給你體驗一下主角的情況,剛才我在浴室看過幾部皮革虐待的色情片,嘗試投入角色,可是馬上就被你一句『珍珠奶茶』破功了,哈哈!」
祖言聽罷雙眼通紅,馬上撲到卓航身上把他擁緊。
「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的身體出了甚麼事⋯⋯」
「對⋯⋯對不起⋯⋯」卓航看著祖言緊抱著自己,身體還在發抖,突然感到不知所措,「我⋯⋯是不是做得太過份了⋯⋯」
「沒有,我⋯⋯很感謝你,沒想到你竟然為了我的小說寫作而做了那麼多。」祖言眼角微濕,向卓航報以一個笑容。
「不⋯⋯不客氣啦!可是我不知道這裝扮是否跟你想像中的有太大出入,這套裝已經是店裡現貨中尺寸最大的了,不過穿起來還是緊緊的⋯⋯」
「謝謝你,簡直是一模一樣!」
「那就好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轉個圈讓你看清楚⋯⋯」卓航雙手放在腰間,擺出一副帥氣的樣子。
「我⋯⋯我可以⋯⋯撫摸你嗎?」祖言吞吐著。

卓航面對祖言的要求面露驚訝,然後吞了一下口水,「你想的話⋯⋯我也沒問題⋯⋯」
「那麼⋯⋯我要開始了⋯⋯」祖言戰戰兢兢地說。
祖言的雙手輕輕貼在卓航的胸肌,慢慢從上而下撫摸著,手指開始隔著皮衣挑弄著他的乳頭,這時卓航漸漸感到興奮,乳頭也隔著挺起來,兩點變得非常明顯。
然後祖言的手從腰間摸到卓航結實的屁股,兩人的身體隨著祖言對卓航的挑逗而越挨越近,雙眼對望,這時祖言的嘴竟然不自覺靠向卓航的雙唇。
「啊,等等,」卓航用食指擋住了祖言的嘴唇,左手往後向書桌搜索,當他找到了膠卷後,便拉出兩條貼在自己的唇上,「我怕我親吻後忽然會變成鋼鐵司令,那麼我讓你親身感受皮革衣裝的工夫就前功盡廢⋯⋯噢,現在可以了!」
「我親吻你⋯⋯沒問題嗎?」祖言輕聲地問。
「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親吻,還有這⋯⋯不過是角色扮演罷了。」
「對,只是角色扮演⋯⋯」祖言的語氣似乎帶點失望,「不過你的雙唇貼上膠卷,看起來有點滑稽呢!」
「哈!那就不要注視我的嘴唇,看著我的雙眼就夠了!」
「雙眼?」
「對,專心地看著我。」卓航的眼神很認真,彷彿眼裡只有祖言,身邊一切都被排除在外。

卓航忽然間把祖言抱緊,主動地吻向他,下體在皮褲下勃得高高的,然後啪的一聲,褲鏈應聲破裂。
「卓航你好像很興奮⋯⋯」
「你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你現在很硬⋯⋯」祖言伸手進到卓航褲鏈的破口處,隔著三角內褲開始愛撫著他硬如鋼鐵又濕得黏黏的下體,繼而往睪丸搜索。
「對不起,我⋯⋯是不是不應該⋯⋯」卓航害羞地說。
「噓⋯⋯主人,你想怎樣處罰我?」
「我想⋯⋯」卓航被祖言出其不意的一句話弄得興奮,「我想讓你這淫蕩的性奴感到高潮,我要你⋯⋯愛我。」

「主人⋯⋯請你⋯⋯脫去我的衣服⋯⋯今晚⋯⋯嗚⋯⋯我是屬於你的,我愛你。」
「很好!最後三個字,給我再說一遍!」
「我愛你。」
「聽不到!再說一次!」
「我愛你!」
「我命令你再說一遍!」
「我愛你!卓航,我愛你!」

忽然間,兩人默不作聲,只懂相對而視。
「祖言,我要脫掉你的衣服。」說罷卓航便慢慢把祖言恤衫的鈕扣解開,然後脫掉皮帶和西褲,只剩下灰色的三角內褲。
卓航把祖言溫柔地抱到床上,自己也把皮衣皮褲脫下,直到兩人身上僅穿著內褲,接著就把軀體壓在祖言身上。
「我想把你抱緊,可以嗎?」卓航在祖言耳邊輕聲說。
「好的。」
「我⋯⋯今晚就是你的男人,知道嗎?」
「嗯,求你用身體征服我,保護我。」
卓航的身體興奮得發熱,汗流浹背,並開始舔著祖言的胸肌,雙手則伸進他的內褲中,握起他的陰莖。
「你想⋯⋯嗚⋯⋯跟我⋯⋯」祖言語帶呻吟般在卓航臉旁說著。
「你說過要我征服你,保護你,我卓航說到做到。」

就在卓航激烈地吻在祖言的時候,他嘴唇上的膠卷被汗水糊掉脫落,兩人的雙唇毫無防備地貼在一起,結果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卓航全身被銀灰色的薄膜包裹起來,變身成鋼鐵司令。
「嗚呀!怎麼搞的?!」卓航整個人嚇了一跳,從祖言身上彈起來,「哎呀!快點解除變身!」
卓航集中精神,好不容易才變回原本的樣子。

「很抱歉,剛才我⋯⋯太投入了。」祖言尷尬地說。
「沒這回事,我也⋯⋯呃⋯⋯對不起,竟然說了那些無禮的話⋯⋯」身上只穿著三角褲的卓航坐在床邊回答,「想你也累了,我先回到自己的睡床⋯⋯」
這時祖言伸手把卓航的手臂握緊,好像不想讓他離開。
「今晚⋯⋯留在我身邊好嗎?」
「這對你也太冒犯了吧⋯⋯」
「你不是說過要保護我的安全嗎?我現在覺得有點⋯⋯不安,我怕自己一個人睡。」
「我⋯⋯」
「求求你。」

卓航爬回床上,躺在祖言身邊,一手抱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的胸前。
「謝謝你。」祖言說。
「這是我的職責,我會好好保護你,來,擁緊我。」
「我想先把窗簾拉開一下,我有點怕黑。」
「嗯,沒問題,不過我想你知道,我不怕黑。」
祖言拉開窗簾後回到卓航身邊,擁著他的腰間,躺在胸肌上很快便睡著了。
「你這個小傻瓜,看來你累透了,」卓航一邊撫摸著祖言的頭髮一邊輕聲說,「你剛才說你愛我,是真的嗎?」
祖言沒有回答,而卓航看著祖言有如小孩般熟睡的樣子,也沒有期待馬上得到他的答案。

兩人親密地相擁在一起,祖言感受著卓航強壯的身體及每寸肌膚的溫暖,他造夢也沒想過,眼前這個男人能夠給他如此厚重的安全感,同時叫他重拾多年來沒有嘗過的心動;卓航抱緊祖言,感覺自己成為了他的依靠,卓航心裡有一股衝動,想為了保護祖言而變得更強,有如男朋友一樣貼身地守護他,比起當初遇上志聰的時候,那種出於關心的責任感更要強烈。

「我想我愛上了你,希望成為你的男朋友,剛才你對我說愛我時,我真的覺得很高興,但不知道你的話是否出自真心⋯⋯」卓航把祖言抱得更緊,「神經病!我怎麼在說這些話?呼,幸好你已經睡著了。」
祖言一直閉著雙眼,但其實都把他的說話聽進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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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飯店的天台,一個強壯的黑影用望遠鏡窺探著祖言和卓航的寢室,卓航在床上對祖言的親密舉動,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黑影背上掛著兩條交叉的金屬棒,棒上還黏著半乾的血跡,似乎剛剛打在某人身上使他頭破血流。
黑影放下手上的望遠鏡,以俐落的身手跳進飯店頂層的房間。

「다녀왔어, 태연. (我回來了,泰妍。)」黑影從窗戶跳進陰暗的房間,走到大床旁邊,並以流利的韓語跟床上躺著的年輕女生說著。
「어서 와요, 웨인. (Wayne,你回來了)」名為泰妍的女生披著有點凌亂的長髮、穿著絲質內衣坐起來,不慌不忙地打開了床頭燈,「你很少會跟我用韓文說話,是否出現甚麼狀況?」
「沒有。」偉傑改用英文回答泰妍,同時把身上的黑色緊身衣慢慢脫下,身上只剩下貼身黑色三角內褲,每寸結實的肌肉都被燈光照得閃亮。
「真的沒事?」泰妍問。
「同一個問題我不會回答第二次。」
「對不起。」
「抱歉,」偉傑爬上床,臉上毫無表情地回答泰妍,「我會注意一下說話的語氣。」
「不打緊,我知道你還在努力重拾情感表達的能力,終歸模仿普通人的生活方式並不是容易的事。」
「謝謝妳的體諒。」
「這個回答很不像Wayne,這幾天都是如此,似乎最近遇上甚麼特別遭遇了嗎?」
偉傑沒有回答,只是回頭凝望著泰妍,泰妍見狀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偉傑伸手關掉床頭燈,蓋上被子,把雙手放在後腦。
「泰妍?」偉傑望著天花板輕聲地說。
「嗯?」泰妍同樣看著天花,輕輕地回答。
「平日要妳當我的伴侶,會不會感到委屈?」
「這是我的職責,也是當初你對我的要求,你知道的。」
「也許還有其他方式⋯⋯一種不需要妳我裝成情侶的方式,去繼續執行我們的任務。我不希望妳因此而耽誤了私人生活。」
「這不過是為了日常生活的方便而已,由我們肩負起組織領導使命那天起,我就放棄了所謂私人生活,我沒有覺得委屈。」
「要妳勉強跟我在一起,真的一點都不後悔?」
「那麼⋯⋯你有嗎?」

偉傑沈思了一陣子,轉身望向泰妍,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龐。
「我沒有,我早就不需要那些無謂的情愛,要阻止終將來到地球的災難,人類的情感只會礙事。」
「要是你對任何人⋯⋯不論是男還是女感到心動的話,只要不影響任務,我認為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事,這方面不用對自己要求那麼高。」
「消滅現存那些可惡的外星生命,以及阻止他們的餘黨大舉入侵地球,是我們首要的使命,其他的一點也不重要。」
「那麼⋯⋯是什麼原因讓你開始擔心我的私生活?」
偉傑只是繼續撫摸著泰妍的臉,然後忽然吻在她的嘴唇上,究竟是為了讓她安心,還是著她別再追問,泰妍不太清楚,也沒有興趣要知道。

兩人躺在同一張大床,但身體卻隔得很遠。
偉傑整晚在思考著,泰妍跟他一起那麼久,雖然互相沒有真實的男女感情,但要是他先找到對象而放棄她,這樣子算不算背叛。
然而在偉傑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半點苦惱的痕跡,即使是同床共枕多年的泰妍,對於偉傑心裡盤算著甚麼,也沒有十足把握。

但泰妍對偉傑給予完全的信任,一直沒有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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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Shall We Talk



魚丸的婚禮在海邊一個教堂舉行,穿著一身帥氣燕尾服的皓龍為婚禮擔當主婚人,雖然此時的他頭髮已變成銀色,但年青的面容與結實的體格讓台下來賓議論紛紛;他們對皓龍還是有點依稀的印象,可是誰都認不出他就是廿年前的著名記者:田中皓龍。

婚禮在溫柔浪漫的氣氛下完成,魚丸、詠琪以及他們的親朋好友都感動得哭成淚人。

來到合照時間,皓龍和志聰跟魚丸拍照後倚在海邊的欄杆,並排而站,看著卓航和祖言興奮地跟一對新人自拍。
「都那麼大年紀了,他們還是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皓龍雙手插在褲袋。
「兩人的樣子都沒有老去,誰看得出他們早已年過半百?」志聰笑著說,「只是想不到他們竟然變得比年輕人更活潑貪玩。」
「志聰,我剛才的婚禮祝福⋯⋯說得還可以嗎?」
「還不錯,說得好像以一直幸福美滿的過來人身分給他們慶賀一樣。」
兩人陷入一段短暫的沈默。

「魚丸跟詠琪⋯⋯大概會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吧?」皓龍問。
「我相信會的。可是⋯⋯每個人對婚姻的期望都有不同。」志聰回答後,從口袋掏出一盒香煙,把一根放進嘴裡,點起火機,淡淡的白煙從他唇邊吐出。
「原來志聰你在地球還有吸煙的習慣嗎?卓航那傢伙也把這惡習戒掉好幾年⋯⋯」
「我的煙癮已經少了很多,地球上也沒有太多人吸煙,一直以來我都是抽著這種煙味最淡的款式。你知道嗎?香煙快要成為老頭子的玩意了⋯⋯哈哈,皓龍你大概已經不太清楚地球的潮流吧?」
「我以為天翔和宏智懂性後,你早已戒掉抽菸的惡習⋯⋯」
「我只是不會在他們面前抽煙而已,回到新卡立普頓星時我也沒有興趣要這樣做。老實說,當個自由新聞工作者壓力挺大的,跟當英雄完全是兩碼子的事,想不到以前皓龍你還處理得頭頭是道呢,我的功力始終不及你。」
「都已經在一起那麼久,我卻沒有留意到你的生活習慣⋯⋯」
「呼⋯⋯」志聰口裡吐出一絲白煙,「你有你需要忙的重要事,我也有我忙碌的工作,相比起來,我們的婚姻似乎變得無足掛齒了。」

「我和你⋯⋯要是晚上能抽空一起睡覺時也相對無言,我們好像很久沒有這樣肩並肩地談話了?」凝視著抽煙的志聰,皓龍像是有口難言,無意間把視線從志聰的臉龐上移開。
志聰只是繼續默默地把手上那根幼長香煙抽完。
「其實婚姻這回事,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好,不是嗎?」皓龍一邊望著遠處的卓航和祖言,一邊跟志聰說。

「人生總有高低起伏,既然我們當日要結合在一起,就沒有『後悔』這個選擇,」志聰同樣眺望著卓航與祖言,「跟你一起生活、一起冒險,甚至生下宏智,總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發生。」
「對不起,我沒有成為你心中完美的丈夫⋯⋯」皓龍低著頭。
「世事從來沒有完美,你現在已成了銀河裡所向披靡的英雄豪傑,我卻沒跟你一樣,利用你給我的超能力,成為另一個獨當一面的超級英雄,難道我們這種不對等又算得上是完美嗎?」志聰還是溫柔地看著前方。
「我知道你很享受當記者的工作,希望花多點時間留在地球,不想看到你每次回到新卡立普頓星後一臉悶悶不樂;可是我現在已是新卡立普頓星的帝王,不能長時間留在地球,這裡也沒有超人存在的必要,」皓龍憂鬱地看著志聰的臉龐,「這幾年我們的生活冷淡了很多⋯⋯既然天翔和宏智都長大成人了,也許我們都不用再裝出恩愛的樣子,是時候了結這種厭倦的生活?」

志聰並沒有被皓龍的話嚇到,好像早知道他會把這句問題說出口,但同時他也沒有給皓龍回答,只是把手伸進皓龍的褲袋,緊緊握著他的手。
「志聰,你⋯⋯」皓龍被志聰這舉動嚇了一跳。
「你口口聲聲說地球人不需要你,但你卻把兩個兒子留在地球成長,還跟卓航努力栽培一群地球新英雄,自己則隱姓埋名。建立新星球大概只是你以為可以跟地球斷絕關係的藉口吧?」志聰微笑著,「喂,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想過分開是甚麼時候嗎?」
「到現在我仍記得,你那個叫我心痛的表情⋯⋯」
「我們當初的關係之所以能夠維持,是因為你認為需要無時無刻保護我,我也以為自己性格不夠堅強,只懂在身邊依靠你;可是那一天你在我眼前離開了,經過那段孤獨的日子,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軟弱,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有很多事原來我可以自己去處理。」
「那時我的軀殼不在,但意識還跟你在一起,我怎可能不知道你在想甚麼?」
「嗯,是一種『因了解而分開』的想法吧?你拿回軀殼後,某程度上你已經不是原來的皓龍,我也不是本來的志聰,彼此也回不去當初的模樣⋯⋯但最後我始終沒有跟你分手。」

「還有關於後來的那件事⋯⋯我是否仍然令你很失望,叫你不能原諒?」皓龍的聲音忽然放輕起來。
「你問我有憤怒和失望嗎?肯定有,但我可以告訴你,就算你再一次做出背叛我們感情的事,就算我們的生活變得比現在更乏味,我也絕對不會跟你分開,」志聰轉個臉看著皓龍,「因為我愛你,一直以來亦只有你最了解我,這件事從來沒有變,也許是自欺欺人,可是每次我或你想提出分手,都是出於這個很簡單的原因,讓我繼續留在你身邊。」

皓龍聽罷雙眼通紅,眼角的淚水快要流下來。
「婚姻不就是這樣子嗎?生活由熱情如火變成細水長流,再沒有激情的必要,」志聰沈思著,「可是沒有人是完美的,就算銀河最強的男人高莫斯親王也有犯錯的時候,而且還要是一件足以破壞我們關係的事⋯⋯不管其他人眼中我們是怎樣的一對,但要是我們都認定對方就是命中注定的伴侶,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在一起,我們必須在一起,牽著手勇敢地面對,這就是婚姻的承諾,不是嗎?」
「對不起⋯⋯我⋯⋯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失去感情,越來越少交集,只是靠兩個兒子把我倆綁在一起⋯⋯」皓龍聲音開始沙啞。
「應該是我對你說抱歉,」連志聰的雙眼也開始紅起來,「我沒有讓你得知我的感受,是生活已經把我們壓得透不過氣吧?但我很清楚,我帥氣英勇的丈夫,其實比任何人更需要愛;你當上新卡立普頓星的帝王後,明明我了解到你感到很寂寞,但我卻無法為你分擔,我也覺得不知所措,只能寄情於照顧兩個兒子和記者工作,對不起。」

皓龍突然把志聰抱緊,那種力度究竟是出於感動還是於心有愧,志聰也搞不懂。
不過究竟是哪一樣都沒有所謂了,志聰沒有把皓龍推開,而是溫柔地伸手擁著他。
「我愛你,你已經是我半邊生命。皓龍,你還愛我嗎?」
「我愛你,我只是怕你對我的愛已經變淡。」皓龍激烈地與志聰擁抱著,「我答應你,不會再去見蝙蝠俠,不會再讓你哭,我是說真的。原諒我好嗎?」
「傻瓜,這句話你說過很多次了,為補償這個錯誤你已經做了很多,難道我還要生你的氣嗎?」志聰溫柔地吻在皓龍唇上,「我不想阻止你去見蝙蝠俠,當時的憤怒不過是我放不低尊嚴也罷?可是你永遠都是我最親愛的另一半,不要再跟我說分開,因為⋯⋯我會捉緊不讓你走,只要有你在,有甚麼事我都能挺過去,我不可能再找誰代替你。」
「那時我犯下這樣的錯,傷透你的心,為甚麼你還能如此包容我?」
「因為我相信你不論遇上哪個男人,心裡一直有我,只是你不相信自己而已,」志聰凝視著皓龍,「感情沒有所謂對錯,我也清楚蝙蝠俠是個好人,他⋯⋯的確能夠給你一些我無法給你的慰藉,也許我該慶幸跟你有過一段情的是蝙蝠俠,而不是其他男人。我信賴我們的婚約,但不是迷信,我不希望婚姻反倒成為阻隔我們的高牆。」

「那是⋯⋯甚麼意思?」皓龍問。
「我不可能事事都能滿足你,所以蝙蝠俠對你來說才顯得如此吸引,或許⋯⋯我倆能保留一些不會彼此過問的秘密,對這種長久的婚姻來說才是好事。」
「明明我這樣對你太不公平啊!難道想我跟你發展成那些『開放關係』嗎?」
「我一直都知道你和蝙蝠俠的關係變得非比尋常,只是自從幾年前你對我坦白跟他有染,你看著我時眼裏只有愧疚,那不是我所認識無畏無懼的高莫斯親王,讓我有點害怕。」
「那⋯⋯那是因為⋯⋯」
「你依然很愛我,我是知道的,只是我們都忘了如何表達;我也想你知道,我是多麼希望你的生命能變得更完整,那個『錯誤』是一時衝動還是出於其他原因都不緊要了,我們以後的歲月還漫長。要是我只懂執著於你的缺失,看不到你為彌補過錯而付出的努力,我又怎能充當你的賢內助?」

「志聰,對不起,我處理得太差,讓你感到受傷⋯⋯我不知道怎樣補償你⋯⋯」
「記得祖言說過,長生不老並不是一種祝福嗎?時間久了,一切都變得越來越難控制,尤其是感情。一個小錯誤不去糾正,會發酵放大直到一段關係徹底崩潰。如果所謂永久的愛情,因為注定無法敵過時光的洗禮,而只可淪為一種傳說,那麼⋯⋯我想和你一起,試試改寫這種命數,」志聰右眼眨了一下,「之後更努力地愛我吧,就像你剛才的證婚致詞所說,無論高低起跌,對我始終不離不棄。」
皓龍旁若無人地用力擁吻志聰,他現在終於知道,志聰其實一直沒有離開,只是自己沒有盡力把親愛的丈夫捉緊。

「要是兆軒當日真的能從量子領域中找到穿梭時空的方法,讓一切推倒重來,也許就能逆轉當日地球上發生的悲劇,地球不用培養那麼多新英雄來維持秩序,我們也不用經歷那麼多事情⋯⋯」皓龍輕聲地在志聰耳邊說。
「怎麼忽然悲從中來?量子時空之旅、多重宇宙不過是電影情節,祖言不是說過時空穿梭是不可能的嗎?就算是銀河裡所向無敵的高莫斯親王,任你突破多少次力量極限,也不能打破宇宙的物理定律,」志聰輕輕地回答,「換個角度想,不論是好是壞,正因為我們經歷過這一切,才造就這刻的你和我,要是你可以回到過去修正歷史,那麼所謂『現在』、『未來』甚至『回憶』都不再絕對,徹底失去意義,我們就不能活在當下,到時你還會珍惜我嗎?」
「親愛的,現在你一副看透世事的樣子,不知為何讓我很安心⋯⋯不過呢,有人跟你說過,志聰變得越來越像個囉嗦的老頭嗎?」皓龍捏著志聰的兩腮,邊說邊傻笑著。
「喂呀!是在藉故挖苦我嗎?」



「喂!你們兩個幹嘛這樣纏綿?」卓航牽著祖言的手,天翔和宏智跟在後面,走到皓龍和志聰面前。
「爸爸,這裡是地球來的,」天翔雙手插在褲袋裡,沒有好氣地說,「牽手,然後接吻,接著要脫衣了嗎?真是的,你們都一把年紀了,這些事等你們回去城堡後才慢慢做好嗎?宏智,別要看,否則你會學壞!」
「哈哈,哥哥你別鬧了,爸爸和爹地這樣恩愛,不是很好嗎?」宏智天真地笑著。
「好久沒有見過你們手牽手了,是因為看見魚丸結婚而情不自禁嗎?」祖言笑道。
皓龍和志聰只是相對而笑,沒有回答。

「難得你們一起回到地球,就留在這裡幾天當是渡假吧!新卡立普頓星的帝王出訪一陣子而已,才不會馬上崩潰啦?」卓航說。
「我和卓航最近在北歐找到一個無人小島,高莫斯親王你也是時候減壓一下,我們幾個就一起去玩玩,只要卓航在島上展開『視差屏障』,誰都不會發現我們的行蹤。說不定那是魚丸度蜜月的好地方呢!」祖言興奮地說。
「喂,幹嘛得我一個去做?祖言你不是也懂操控這能力嗎?」
「好吧,只有你一個的話會很累,到時你又會嘮嘮叨叨的,就讓我跟你一起展開屏障!」
「這才是我的好男友嘛!」卓航說罷就輕吻祖言的面頰,叫祖言甜絲絲地笑起來。

「爸爸,呃,不如⋯⋯」天翔搔著後腦說。
「小翔,你有話想跟爸爸講的話就儘管說吧,不用吞吐。」志聰按在天翔的肩膀。
「剛才祖言叔叔和卓航叔叔都說那個小島很美⋯⋯我又經常被你帶到卡立普頓星訓練,很少在地球上遊歷,我想⋯⋯我們一家人不如⋯⋯呃⋯⋯」天翔說得吞吞吐吐。
「一家人?」皓龍板起臉孔。
「⋯⋯當我沒說過吧,反正爸爸你都不喜歡留在地球。」
皓龍忽然擁著天翔的肩膊,把他拉到身旁,「你這個建議很好,我們就一家四口跟祖言和卓航叔叔,留在這裡玩幾天吧。」
「爸爸你⋯⋯」
「傻瓜兒子,你剛才不是說我們是一家人嗎?我們似乎很少時間一起放鬆遊玩,爹地也很想大家玩得開心。」皓龍緊握志聰的手,溫柔地看著他。
「贊成!祖言叔叔和卓航叔叔早已準備行程,只等待爸爸和爹地答應!還要帶上巴曲呢!」宏智一邊用手肘推著卓航和祖言兩人,一邊笑得雙眼也不見了,跟志聰年輕時非常貌似,「迪文也可以一起來嗎?哈哈,我倒想看看那過份認真的傢伙望見大自然時的反應,肯定很滑稽⋯⋯」
「喂,智仔,怎麼無端端提起偉傑的兒子⋯⋯」卓航慌張地插嘴。
「噓!」祖言提示著身旁的卓航別再說下去,尤其是關於名為蝙蝠俠的男子:布偉傑的事。

皓龍好像出了神一樣有點呆濟,志聰在旁輕輕拍了他一下,「你還可以嗎?」
「我⋯⋯沒什麼,我知道智仔跟迪文是對好朋友,不過⋯⋯這次怎麼說也是家族旅行,下次再邀請他一起來吧。還有記得要跟兆軒叔叔請假,知道嗎?」
「反正我只是兼職助手,最近兆軒叔叔的實驗室又比較空閒,我想跟他請假一次應該沒有問題的!」宏智搔著頭說。
「嗯?已經想到有下一次旅行了嗎?」志聰問。
「能抽空旅行的話,誰會嫌多?」

眾人決定到祖言在地球的家裡吃過晚飯後才啟程回卡立普頓星,稍事休息後再出發到無人小島。
「皓龍?」志聰握著皓龍的手說。
「嗯?」
「你竟然答應留在地球渡假,我有點意外。」
「不好嗎?老實說我挺期待,而且難得小翔開口,就順他的意好了。」
「嘴裡經常對小翔嚴加管教,卻最受不了他向你撒嬌,你真是的,」志聰竊笑,「還有⋯⋯對於說起迪文和他爸爸偉傑⋯⋯蝙蝠俠的事,你也沒有迴避,似乎你已經準備好回到地球了?」
「我聽過你說,超人不在地球的這段日子,不少人以為我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於是把我當成一種宗教象徵,可是他們快要知道這種信仰靠不住,」皓龍眼神認真地緊握志聰的手說,「因為我想跟你回到這個家。」
「想清楚了嗎?你該用甚麼身份回來?田中皓龍?地球英雄超人?還是神秘的銀河皇者高莫斯親王?」
「還沒決定好,可是跟你一起的話,我相信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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