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挑戰者（中篇）

在外晚飯後回到家裡，祖言和卓航還是沒有太多交談，祖言低頭避免跟卓航有眼神接觸，而卓航也無意地躲開了祖言的偷望。

這一夜，寬大的房子內瀰漫著跟平時很不一樣的冰冷氣氛。

洗澡過後卓航習慣地走到廚房裡吞雲吐霧，從淡淡的煙圈中，他看到祖言進了鋼琴室。

平時這個時間祖言應該早已往睡房就寢。

房內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鋼琴聲，幾段旋律不斷重複，而且樂章越見激烈，雖然卓航不諳樂理，但這跟平時他聽到祖言的演奏完全不同，琴鍵的敲打聲中，失卻了向來的溫柔，換來是層層遞進的憤怒。

「祖言，你⋯⋯還好嗎？」卓航倚在房門輕聲問。

然而祖言沒有回答，只是用力地彈完最後幾個小節。

「喂，我在問你呀！你幹嘛⋯⋯」

祖言十隻指頭同時按下琴鍵，樂章隨著激動的一聲敲打突然終結，叫卓航嚇了一跳。

「我沒事。」祖言低著頭說。

「你這樣發脾氣怎可能是『沒事』？」卓航不經意地把手按在祖言肩膊上，「要是有甚麼事的話，你可以跟我談談吧！」

祖言的身體微微顫抖，似乎在強忍著某種一發不可收拾的情緒，輕輕蓋上鋼琴的琴鍵，徐徐站起來轉身看著卓航。

「為甚麼你要瞞著我，你早就認識Wayne Bruce這件事？」祖言紅著雙眼說。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跟他已經沒有瓜葛了啦！」

「那麼一開始你根本不需要撒謊，直接跟我說你去見他不就可以了嗎？」

「幹嘛你變得那麼多疑？剛才晚飯時還替偉傑說好話，現在卻質疑我對他藕斷絲連？」卓航越說越激動，雙手亂指，「平時冷靜的你到了哪裡去？！」

祖言像是被卓航的說話驚醒，他用力吸一口氣，盡力保持那快將崩潰的一絲理性。

「為甚麼你如此著緊我跟偉傑的事？」卓航也頓時冷靜下來，沒等到祖言開口，便搶先一步提出質問。

祖言別過臉，迴避著卓航的眼神，保持著沈默。

「是在擔心我會離你而去嗎？」

祖言還是不發一言。

「我有點糊塗了⋯⋯難道你覺得我會為偉傑那傢伙而放棄你嗎？」卓航緊緊抱住祖言的肩膊，語氣變得堅定，「我告訴你，我才不會！因為我愛你！我愛你呀！聽到了沒有？」

這時祖言還是低著頭，額頭慢慢靠向卓航壯實的胸膛上。

即使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從內衣上那濕濕的觸感，卓航知道祖言在流著淚。

「謝謝你，我很需要你這句說話。」祖言以顫抖的聲線吐出這短短的句子。

「你⋯⋯你別要哭啦！幹嘛你忽然變得如此婆媽了？我不準你再為這毫無根據的事煩心，因為我好喜歡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

「這樣才乖的嘛⋯⋯咦？怎麼好像說得怪怪的？」

「今晚可不可以抱著我睡？」

「嗯？」

「我想擁緊你。」

「活像個小孩一樣呢⋯⋯無所謂啦，隨你喜歡吧，我是你的男朋友嘛，讓我來做你的攬枕！」

被鋪中卓航與祖言緊緊地擁在一起，當卓航還在疑惑剛才祖言何以慌張得像個小孩的時候，祖言的身體卻瑟縮在他懷裡抖震著，就如剛在外頭淋雨後，躲於毛毯裡急著取暖的小貓。

「你都那麼大年紀了，幹嘛像個長不大的小男生啦？」卓航語帶嘲諷。

「你討厭我這樣子嗎？」

「沒有啦，別這樣敏感好嗎？」卓航嘆一口氣，「只是你明明比我年長近廿歲，卻好像比我還要愛撒嬌，感覺有點⋯⋯古怪吧？」

「對不起。」

「不用道歉啦，說實話我挺喜歡你這樣子，看起來很滑稽，」卓航不禁笑了一聲，「不過你剛才反應有點過頭了，讓我有點不知所措⋯⋯你以前都是這樣的嗎？」

祖言不哼一聲，像是迴避著卓航的提問。

「就告訴我吧！我可是你的男友嘛，不能讓我了解你多一點嗎？」

「我⋯⋯年輕時的確有些時候會這樣鬧情緒，明明我是尼安星的領導，偏偏這樣孩子氣，讓我有點自卑。」

「哈哈，你現在做人處事不是變得很成熟了嗎？很難想像你以前是個愛發脾氣的人呢！」卓航藉故吻在祖言的額角一下。

「我的壞脾氣都是因為跟高莫斯的⋯⋯就是皓龍的父親艾伊安的相處而改掉了。」

「皓龍的父親？原來你跟他很熟絡的嗎？平時都沒有聽你說過。」

「他總是像你一樣保護我，雖然有點倔強但意志非常堅定，讓我感到很安心，他對我的性格脾性瞭若指掌，在他身邊我彷彿找到了依靠。」

「說得他好像你的老公一樣呢。」

「我跟他⋯⋯只是好朋友好兄弟的關係而已，我們也只能保持這樣子，因為⋯⋯他身邊已經有一個比我更重要的男人。」

「就是皓龍的另一個爸爸、他真正的老公嗎？」

「嗯，他叫巴德爾。」

「怎麼啦？好兄弟找到真愛，你不替他高興嗎？」

「我⋯⋯當然很高興，比起艾伊安，我更早認識巴德爾，他是個溫柔善良又勇敢的男人，跟他相比，我算得是什麼？」

「別這樣看小自己吧，你也是個很棒的男生呀！」

「所以⋯⋯我能夠遇上你，好像上天給了我另一次機會，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祖言雙眼變得通紅，「說起來好像很膚淺，但⋯⋯在擊退亞爾剛星人時第一次見到你，就發現你有一種很熟悉的魅力。」

「熟悉的魅力？當時我不是初次遇上你嗎？怎麼會⋯⋯難道你覺得我像那個⋯⋯」

「然後到了當日你在加譚城對我的表白，讓我覺得那好久以前就放棄的虛構幻想忽然成真了。」

「幻想成真？你的意思是⋯⋯你暗戀皓龍的父親？！」

祖言沒有回應卓航的問題，但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已在臉頰傾瀉，在卓航的懷內沾濕了他的內衣。

「我⋯⋯眼巴巴地失去了尼安星，失去了整個星球的子民，失去了艾伊安和巴德爾兩位密友⋯⋯但我在厄斯星上找到了你，我不想再失去⋯⋯」這時祖言已泣不成聲。

卓航看著情緒崩潰的祖言，不敢再追問下去，他知道這時他需要好好抱著哭得身體也發抖的男友，給他簡單而有力的安慰。

可是卓航心裡不得不懷疑，祖言願意成為男友，是否只因為自己當時做出了一個祖言曾經期待過、但艾伊安卻沒有給他的那個表白而已？祖言喜歡的並不是卓航本身，而是一個在卓航身上找到的舊日影子？

不可能是這樣，祖言是我的男人，絕對不是屬於那個艾伊安的，充滿無名怒火的卓航心裡這樣想。

祖言停下哭泣，快要沈沈睡去之際，卓航突然間拋棄了理性，順從著本能，猛力地擁緊祖言，發瘋一般在他額角和頸項強吻，再把祖言的汗衣往上拉，用嘴巴貪婪地吸吮著他挺起的乳頭、用舌頭舔著他壯實的胸肌，雙手胡亂地隔著內褲撫摸他的下體和翹臀，手指更出其不意的伸進他的後庭，快速抽插起來。

卓航的動作太快，害得祖言沒法及時反應過來。

「卓航，不要這樣⋯⋯」祖言在緊緊的擁抱中感到卓航的屌勃得很高。

卓航一臉認真的神情，但臉色卻是一種興奮難耐的通紅，他還有意無意地在祖言耳邊發出低沈的喘鳴。

「你⋯⋯別這樣⋯⋯」祖言無法抗拒卓航的擁抱，而這時卓航的手已伸進祖言的內褲中，把他的龜頭在掌心不斷搓揉。

「我⋯⋯我好想⋯⋯」卓航的龜頭已滲出淫水，透在三角內褲外，這種黏濕的不適讓祖言感到有點屈辱。

「卓航，不要⋯⋯」祖言的聲線在卓航耳邊抖震著。

面對祖言臉上被痛苦扭曲的表情，卓航正打算把大屌強行插入他之際，整個人呆住了，無法動彈。

「你在幹什麼？！」祖言被卓航亢奮的突襲嚇了一跳，急得把他用力推開，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

「我⋯⋯我想安慰你⋯⋯」卓航終於從祖言的反抗中驚醒過來，他不懂剛才為何如此衝動，只能呆呆的給他一個簡單回應。

「我⋯⋯今晚⋯⋯暫時沒有興致做⋯⋯」祖言一邊在床邊害羞地站著，一邊在整理被卓航扯得亂七八糟的三角內褲。

「對⋯⋯對不起，我只是⋯⋯我以為⋯⋯做愛能讓你振作起來⋯⋯」卓航說罷便意識到這句話是何等荒謬，頭腦還未清醒的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他不過想用床事把祖言佔有，好讓他證明自己才是祖言的男友，而不是艾伊安或其他男人。

「我哭一場發洩過後就沒事了，你不用擔心⋯⋯」祖言慢慢爬回床上，但猶有餘悸的他卻不敢往卓航靠得太近。

「真的很抱歉！我⋯⋯我怎麼會⋯⋯」卓航懊悔得抱著頭，「要不我還是回自己的睡房⋯⋯」

「不要，」祖言喝止了他，「我⋯⋯我想今晚你留在我身邊。」

「真的沒問題嗎？」

「要是只有我一個人，我怕我會睡不著。」

祖言沒有再躲進卓航的懷裡，只抱著他的手臂就睡著了。

結實的手臂和寬敞的胸膛之間，這夜在卓航眼中變得如此遙遠，他為剛才那毫不恰當的舉動而後悔不已，但羞恥心卻讓他不敢強求祖言在這一晚跟他更親近。

卓航的心思徹夜在懊悔和不忿中不斷拉扯：他憐惜祖言展現出的悲哀和寂寞，同時他也無法接受祖言眼前明明是自己，心裡卻其實想著另一個男人。

理智上他心知祖言是愛著自己的，但情感上他也意識到祖言愛的不只自己一個。

卓航心裡亂作一團，他以後要怎樣面對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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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鋒新聞》的新錄像環節、由皓龍主理的《先鋒焦點》首次錄影前的三十分鐘，錄影室內的氣氛變得非常凝重，尤其是特意在場監督的總編孝真，眉頭深鎖，不發一言，雖然從早上開始，製作組、皓龍、志聰、樂欣、孝真，甚至人事部總管的奕康等人不斷修改整個訪問的大大綱和流程，但最終版本還是讓孝真感到忐忑，因為這次的節目很可能影響《先鋒新聞》能否繼續營運的命運，要是Wayne Bruce因這次訪問而終止收購計劃，不只《先鋒焦點》這個環節由啟播變成結局，而且《先鋒新聞》或許也因此要關門大吉。

作為節目主播的皓龍今天的態度比平日更嚴肅和認真，但看起來他對這次訪問胸有成竹；而身為皓龍助手的志聰反而在錄影室和辦公桌來來往往，忙個不停，明明快要開機錄影，卻好像有很多東西要為皓龍準備。

「志聰還在忙甚麼？編輯部的新聞可以讓其他同事處理，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先來這裡預備錄影嗎？」看著志聰在錄影室門口進進出出，孝真不禁跟皓龍查問。

「沒關係，因為志聰現在為我準備一些重要資料。」皓龍整理著西裝，精神抖擻地輕托著眼鏡。

「重要資料？」

「各位注意！Wayne Bruce已經來到公司門口了！」樂欣大叫。

眾人聽罷馬上望向門口處，屏息靜氣，一場好戲快要開始了。

布偉傑架著墨鏡走進《先鋒新聞》的辦公室，冷漠的氣場讓報社內的人都不敢靠近，即使所有人都議論紛紛，也只能看著他隨者接待員的帶領一步一步走進錄影室。

而偉傑這次並非一個人前來，在他身邊還有一個穿著帥氣西裝的外國男生：狄家信。

家信跟在偉傑身後，雙手插在褲袋，挺著胸膛跟隨其後，但他沒有表現出如隨從般的唯唯諾諾，而是左顧右盼，張望四周的環境，彷彿用雙眼為偉傑打探著整個辦公室的一舉一動，看起來反而像偉傑的夥伴。

「喂！怎麼你會在這裏的？！」樂欣看著家信驚呼。

「Hey, it’s you again! （嘿，又是你！）」家信完全沒有被樂欣的尖叫嚇到，「我不是說過我們還有機會碰面嗎？噢，可是這次辦公室的傢俱沒有跟著來，是不是覺得很可惜呢，樂欣？」

「你還記住我的名字！堂堂男人怎麼這樣小氣記仇？」樂欣不禁一臉氣炸，「別以為我忘記你叫Gary！我的意思是⋯⋯為甚麼你會跟著Mr. Bruce來到這裏啦？」

「因為在這裡他是我的老闆。」家信微笑著。

「甚麼？老闆？！」

「正確來說，他是我企業其中一個子公司的總裁，我跟家信是商業夥伴，」木無表情的偉傑隔著墨鏡瞄了樂欣一眼，「節目快要開始，這次是直播，家信，不要誤了時間，閒聊的話題就留待拍攝完成後再繼續。」

「Sure（好的）。」說罷家信就輕鬆地揮揮手指跟樂欣道別，頭也不回地跟著偉傑走進錄影室。

「這是在耍帥嗎？我呸！」樂欣滿臉不悅，待偉傑和家信進入錄影室後，才跑進去裡頭監督錄影情況。

「Mr. Bruce，感謝你今天來到《先鋒新聞》接受訪問。」皓龍昂起身子，伸手跟偉傑打招呼。

「太客氣了，田中皓龍，我知道這是你主理的新環節的首集，希望拍攝順利，」偉傑跟他握手致意，「不論節目的迴響是好是壞。」

「訪問期間只要別讓你為難就好。」

「你千萬不要有任何退縮或保留，」偉傑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看著皓龍的眼神剎那間變得有點凌厲，「須知道這次訪問是背負著《先鋒新聞》的名聲，別讓我質疑這家報社的報導立場和取態。」

「請放心，」皓龍面對偉傑的進逼，完全沒有表現出一絲畏縮，「你將會看到我田中皓龍，以及整個《先鋒新聞》團隊的實力。」

皓龍和偉傑在佈景板面前準備，家信就站在遠處的錄影室入口附近，倚著牆邊聚精會神地觀看著錄影情況，然後拿出手機，按下快速鍵給某人致電。

「Code: Nightwing. Hey, Alfred. I’ve... （暗號：夜翼。嘿，福伯，我已經⋯⋯）」家信故意放輕聲地說。

「喂，Gary，錄影期間不准談電話！」樂欣翹著雙手站在家信面前，還刻意把頭靠向他，裝出一副教訓的樣子。

「Pause. I’ll call again（暫停。我會再致電）⋯⋯Huh?!（啥？）」家信看著樂欣失驚無神跑到自己面前，只能眉頭一皺。

「你Huh甚麼了？我說這裡不准談電話，No phone call here!」

「原因。」家信淡淡然拋下一句。

「原因？甚麼原因啦？」

「我需要知道為什麼你不讓我使用手機打電話。」

「你在這裡打電話，嘈音會干擾直播進行的，你知道嗎？」樂欣雖然沒有故意喊破喉嚨，但整個錄影室都聽到她自然流露的罵聲。

「Look at yourself（你看看你自己），」這次輪到家信翹起雙手，「現在究竟是誰在干擾直播進行了？」

家信給樂欣打了一個眼色，著她往後看看，樂欣轉個頭來，發現整個錄影室包括皓龍和偉傑在內的人，都給她和家信兩人報以疑惑的目光。

「沒事沒事！各位繼續準備拍攝吧！」樂欣鮮有地顯得非常尷尬，唯有半掩著臉輕聲跟家信說，「總之錄影室不準通話啦！要聊電話就出去外頭聊個夠！」

「I get your point（我明白了），那麼我改用短訊，應該不會騷擾大家吧？」家信搖一搖手上的電話，然後靠到樂欣耳邊，「可是你對我的關注未免太明顯了，控制一下自己，okay?」

「我哪有？！」樂欣按耐不住再怒吼一聲，只好馬上掩著嘴，氣沖沖地急步離開錄影室；而家信依然保持冷靜，在樂欣走開之前還給她一個狡猾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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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給皓龍倒數的手勢，錄影馬上就要開始。

「歡迎收看《先鋒新聞》的全新時事專題影像環節《先鋒焦點》，我是本節目的主播田中皓龍，各位請多多指教。《先鋒焦點》將以專題報導形式，不定期為各位深入調查和跟進大都會市內切身的新聞熱話，及跟生活息息相關的社會問題，以確保廣大市民有足夠的知情權，」皓龍在鏡頭面前表現得冷靜而帥氣，「作為首集節目，我們特意以直播方式安排，並非常榮幸能夠請來城中話題企業、布式集團總裁Wayne Bruce接受訪問。」

皓龍和偉傑分別坐在鏡頭面前的兩邊，翹起腿在沙發上坐著，兩人強壯的身體挺起胸膛，讓畫面無意地呈現出一種互相對抗的氣氛。

「今天很高興Mr. Bruce能抽空來到《先鋒新聞》。」

「不用太拘謹，叫我Wayne就可以了，」偉傑保持著一貫嚴肅而冷靜得過份的表情，「該是我有這個榮幸能參與這個訪問環節，我聽說《先鋒新聞》各範疇的報導手法都銳利得一針見血，加上這是特意加開的新環節、由田中主播首個主理的全新節目，問題肯定要比平日的採訪更加尖銳。我已經準備好了，相信田中主播也不會讓觀眾失望吧？」

「感謝Wayne對《先鋒新聞》的欣賞，為免顯得見外，請稱呼我做Kent好了，那麼我們就可以談得輕鬆一點，」皓龍聽出偉傑言詞間的攻勢，「我想觀眾都希望能從我們這次直播訪問中，獲得其他媒體裡難以得知的消息，例如布氏集團的背景，具體的未來動向，甚至⋯⋯Wayne你是何方神聖。」

「若你有能力從我口中探出甚麼消息，我很樂意一五一十告訴你。」

「且看看我有沒有方法為觀眾帶來驚喜了。」皓龍的眼神堅定而銳利，看起來已經準備好在訪問中跟布偉傑來一場唇槍舌劍。

「一開始就太嚴肅的話似乎令氣氛變得緊張，要不先讓大家了解一下Wayne你的背景吧，」皓龍倚著沙發，從容地看著手上預備好的稿件，「有消息指Wayne你是大都會市出身，離開這裡接近廿年，並憑一己之力把英國一個寂寂無名的小鎮加譚城開發成充滿潛力的高科技城市。」

「你說得對，我本身是大都會市的人，只是在年輕時搬到英國，再遇上一些事情，讓我成為加譚城的財團總裁。」

「有趣的是，你回到大都會市後，好像沒有人能把你認出來。」

「我看Kent你在這都市住了那麼久，都沒有人能把你看穿，原來你是⋯⋯」偉傑這時動了一下眉頭，「⋯⋯一個面對鏡頭如此從容自若的記者，各方面都做得很出色，《先鋒新聞》以及你的舊東家早應把你的潛能好好發揮。」

「Wayne你也太過獎了，我想這些年你在海外的生活也有很戲劇性的變化，彷彿變成另一個人、有著另一個身分，令人無法認出你。」

「就你所知，例如我有甚麼變化？」

「作為一位新聞記者，我不愛八卦別人的私生活，你的心路歷程大概也跟這次訪問沒有太大關係，只是我聽說Wayne以前是個身型較瘦削的文青書生，現在卻變成體育選手一般的威猛壯漢，你剛到大都會市不久，『Wayne Bruce』的名字在網路媒體上已高踞熱門搜尋項目的首三甲。」

「Kent你現在於網絡如此受歡迎，得你這樣說，我該擔心一下我的行程會否被粉絲跟蹤了。」

「看來Wayne的冷酷表情下也充滿幽默感呢！好了，我想你也已準備好接受我的訪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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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志聰在電腦面前埋頭苦幹。

「搞定了！果然如此！」志聰從辦公桌上跳起來，充滿信心地拿著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列印稿件，快速地用螢光筆劃下重點後跑往錄影室，把資料交給皓龍。

而這時志聰雀躍的舉動引起了家信的注意。

「你是田中皓龍的記者助手柯志聰，對嗎？」就在志聰跑往錄影室之際，家信伸出手擋住了他的去路。

「呃⋯⋯我是呀，請問有什麼貴幹？」

「Tell me what are you holding. （告訴我你手上的是甚麼）」

「稿件而已呀。」

「Let me have a look. （讓我看看）」

「喂，這怎麼可以啦？其他部門要看我們的稿件都要經上司批准，更何況你又不是《先鋒新聞》編輯部的員工，」志聰下意識地把稿件藏在胸前，「說起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是Mr. Bruce的夥伴，我需要知道你手上的資料是否在抹黑我們布氏企業。」

「荒謬！這些資料怎麼可以胡亂給你看？」

「喂，Gary，你究竟懂不懂甚麼是新聞操守？」樂欣看到志聰被家信攔住，馬上衝過來為他解圍，「若是你質疑志聰手上資料的真偽，大可以在我們發表後再作評論和回應，甚至控告我們，但你不能在我們發表前就嘗試阻止這則消息發佈，你這樣是干預新聞自由！」

「嗯，」家信似乎被樂欣的反應嚇到，高舉著雙手，「我的確不懂新聞界的操作，sorry my bad（抱歉是我不好），我習慣用這種方式去取得我想知道的情報。」

「嘩，你也坦白得令人很白目了吧？」樂欣想不到家信會如此輕易罷手，「好了，志聰你快點把資料交給負責同事吧！」

「明白了，謝謝樂欣姐！」然後志聰就把握時間跑過去把稿件交給節目監製。

「Gary，我會好好盯著你，你別想在這裡耍甚麼手段！」樂欣擺出一副惡相，好讓家信不敢輕舉妄動。

「何樂欣，想不到你的名字那麼普通，卻有這樣堅持的態度，I’m impressed! （我很佩服）」

「甚⋯⋯甚麼？」樂欣這時竟然被家信一句說話弄得紅了一臉，「我⋯⋯你說什麼？我的名字普通又如何？關你屁事？！」

家信沒有回嘴，只是笑著低頭，聚精會神地用手機發著短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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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很快來到中段，皓龍和偉傑言語間互相拉鋸，皓龍不少尖銳的提問都被偉傑迴避或擋了過去，訪問的氣氛也慢慢變得緊張。

「大都會的市民對於布氏集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購城中大量民間企業，而且種類繁多，請問Wayne是否有計劃地壟斷大都會市的各種市場？」

「大都會市有很多不同的企業，布氏集團希望為這個城市進行整合，把資源有效地利用，那麼就不會讓珍貴的資源被浪費掉，也能創造更多工作機會，讓大都會市市民受惠。」

「那麼布氏集團的收購計劃詳情是怎樣呢？」

「目前我們將收購目標集中於跟民生息息相關的項目，至於將來的計劃暫時不能透露，這是商業機密。」

「可是大都會市很多的企業都是洛耀峰的Lex Corp旗下，Wayne這個收購大計不會面對極大阻力嗎？」

「正如你所講，Lex Corp的勢力在大都會市很廣，不依靠它的中小型企業很難生存，若是任由一個財團獨大，社會的秩序無可避免地會失衡，我來到大都會市，就是要重整這個城市，讓它重回正軌，叫面對大財團欺壓的弱勢得到支援。」

「你的意思是布氏集團想成為大都會市的白武士，作為集團總裁的Wayne你要當上這個城市的新英雄嗎？」

「某程度上，你說得沒錯。」

「換而言之，Lex Corp也將成為你難纏的宿敵？」

「在商業世界下，敵對勢力無處不在，要是你把競爭視為某種黑白交鋒，那麼我正跟Lex Corp甚至你還沒有發現的勢力進行交鋒。」

「商業競爭的殘酷我都理解，可是根據我們找到的資料，被你收購的公司全都是面對突如其來的致命虧損，然後布氏集團以低價作全面收購，這種現象似乎有點匪夷所思，也顯得過份的強弱懸殊，你聲稱自己是大都會市的新英雄，不知道Wayne對此有何見解？」

孝真在攝影機背後嚥了一下口水，皓龍終於向偉傑提問那敏感的問題，這也是大都會市市民都非常關注的問題：究竟偉傑是一個救世主，還是不過一個以大量金錢來破壞城市的財閥惡霸？可是這個提問要是處理不好，逼得偉傑無法解釋、讓他體面一點下台的話，難保他會因此而取消收購，甚至把《先鋒新聞》視為眼中釘。

「嗯，我想Kent你搞錯了查問對象，既然被收購的公司都出現財政危機，那麼出問題的是這些公司的投資者是否出現計劃出錯，或者眼光是否有嚴重偏差，而不是質疑收購者的善意。」

「布氏集團的收購是否出於善意，我想這需要交由投資專家分析比較恰當，」皓龍出乎意料地停住了針鋒相對，「可是短時間內的大規模收購，涉及的金額可謂天文數字，我相信各位觀眾對於布氏集團的資金來源都非常感興趣。」

「大眾對這方面的質疑我都明白，不過相信你都徹底調查過，我的身家很清白，資金來源全都是透過正當投資而獲得，若你覺得我是以不合乎正義或道德的方法得到這些財富，而試圖尋找一些蛛絲馬跡，恐怕你要失望了。」

「而你這個以重整城市為前提的收購計劃，目的似乎要取得城市資源的話事權，要達到這個目標，Wayne最終不得不染指大都會市的政壇，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的確我跟不少國際政客都有打交道，但我很清楚自己並非搞政治的材料，或許參與政治能讓我的經營管理變得更容易，可是我寧可捨易取難，我沒有當政治家的想法。」

這時節目監製給皓龍一個手勢，然後把志聰剛才完成的稿件交給皓龍。皓龍看了一眼，嘴角不禁露出微笑。

「或許這個結論下得太早，也似乎把話題扯得太遠，要不我們把焦點拉回來，把重點集中於布氏集團目前的動態。」

「嗯？對於布氏集團的資金沒有興趣了嗎？」

「這個當然是各位非常關注的事，可是短短三十分鐘的訪問，我希望能讓大眾更了解布氏集團在大都會市的舉動帶來甚麼切身影響；我們發現還有一件事，我想大都會市的市民應該會感到更關注的，就是『私隱』。」

從皓龍自信十足的表情，偉傑猜想皓龍手上有一些他沒想過會洩露的資料。

「市內最大的電訊商『大都會電訊』早於上個月被收購，改名為『聲吶電訊』，而把它收購的是一家名為『Nightwing Information Technology Co Ltd』、於英國加譚城註冊的海外企業，經過查證，這家公司是屬於布氏集團旗下的子公司。」

「你說得對，我的確以子公司進行收購，把大都會市最大電訊商收歸於我們集團管有，這沒有特別需要隱瞞的。」

「這次收購詳情非常透明，沒有甚麼值得可疑的地方，而『聲吶電訊』取得營運權後，馬上推出了一款名為『Batcave』的社交程式，甫上架就成為大眾爭相下載的熱門項目。」

「能獲得大家支持，我也很高興。」

「Batcave搭載了特別的功能，就是聲稱能把訊息徹底銷毀，不只是用戶自行刪除，就連通訊中任何一方，只要是曾經取得的資訊都可以被刪掉。」

聽到皓龍這句話，偉傑突然眉頭一皺，即使全程毫無表情變化，也能猜到他心知不妙。

「聽起來這個功能是針對用戶私隱安全而設計，可是程式究竟是怎樣探測出相關資料被哪一方擷取、伺服器如何確認相關資訊是否相符，請問Wayne對此是否知情？」

偉傑面對皓龍的提問，陷入沈思。

「要是伺服器能於用戶間所有對話進行精密比對，那麼是否代表『聲吶電訊』甚至布氏集團在用戶不知情的情況下取得了所有資料的拷貝？更重要的是，如果布氏集團真的持有用戶的對話資料，究竟這些情報對布氏集團有甚麼用處？跟集團未來的發展方向有沒有關係？」

偉傑還是沒有開口，看似苦思著如何回應。

「我們翻查資料，程式的伺服器位於加譚城，根據大都會市的私隱條例，海外資訊並不受本市的法律監管，可是在程式的使用條款中，並沒有提及資料的儲存方式，請問布氏集團是否利用本市的法律漏洞，套取用家的個人私隱，甚至有刻意隱瞞的嫌疑？」皓龍沒有停下追問，「既然布氏集團銳意在大都會市大展拳腳，那麼市民對貴公司的發展手段也會感到非常關注。Wayne可以解釋一下嗎？」

「布氏集團並沒有任何瞞騙大都會市市民的意圖，」偉傑終於打破沈默，語氣也收起了剛才的輕鬆，變得認真而凝重，「我們致力為大都會市的民眾帶來更方便及美好的選擇，讓大家得到渴望已久並合乎公義的生活方式，關於Kent你剛才的提問⋯⋯這方面我需要跟有關部門了解一下，但我保證布氏集團並非如你所描述般邪惡，我會盡快釋除公眾的疑惑。」

「非常好，我相信大家都期待布氏集團的圓滿解釋，我也很高興Wayne對大眾的期望有所承擔，」皓龍給偉傑報以一個自信的笑容，「《先鋒焦點》旨在為各位報導大家關注的城中熱話，因為恐懼源自無知，只要對未知的事情有更深入的探究，就能得到體諒和接納；我也希望觀眾在這次訪問能對布氏集團有更多認識，就能消除市民的誤解。節目時間也差不多，感謝各位收看首集《先鋒焦點》，也再次感謝Wayne這次接受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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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攝影機關掉、皓龍跟偉傑的訪問正式完結，志聰馬上興奮得跑到皓龍面前。

「你剛才的表演很厲害啊！完全沒有緊張和怯場！」

「當然，我可是個專業的新聞從業員，」皓龍似乎鬆了一口氣，笑著回答志聰，「你知道嗎？要是沒有你在最後一刻給我關於Batcave的調查結果，我想結果就會讓Mr. Bruce佔去上風了！」

「哈哈，我只是跟著你的指示去做而已！」

「但這個調查方向由你提出，這個功勞很大部分是屬於你的，不要看小自己！」

偉傑把麥克風交還給工作人員後，走向皓龍和志聰身邊。

「田中皓龍，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Mr. Bruce你太客氣了，能跟你進行訪問也讓我感到非常榮幸。」

「Wayne，叫我Wayne就可以了，不要讓我重複這句話，」偉傑說，「我很意外你放棄追問布氏集團資金來源這個調查方向，轉而查問我們最新的通訊程式，老實說⋯⋯我沒有預計你有此一著，我也沒有準備回應這方面的提問。」

「若是你能捉到我的套路，這場遊戲就沒有樂趣，而你也會看小我和《先鋒新聞》團隊的實力，不是嗎？」

「Interesting，我得坦白，這次訪問後我要重新認識你和《先鋒新聞》，Kent你不是我想像中的普通記者，我能看出你有一般人所沒有的超凡能力。」

「什麼意思？」

「我相信你的處事態度和能力遠比其他人都更強，並非一般人能輕易模仿。」

「嗯⋯⋯謝謝Wayne的誇獎。」

「但我也得告訴你，我也不是一個普通富商，要是把我惹毛，可不是個容易對付的難纏對手。」

「我想Wayne你也並非凡夫俗子，那麼⋯⋯我現在成了你的敵人嗎？」

雖然偉傑還是一貫地板著臉，但聽到皓龍這句話，嘴角竟然鮮有地微微上揚。

「You’ll know soon（你很快便會知道），或許不久我們又再碰頭。」說罷偉傑便轉身離去，走往家信那邊會合。

「布先生，很抱歉，關於Batcave的事我太疏忽了⋯⋯」家信一邊跟偉傑並排走著，一邊輕聲地在他耳邊說，「我沒想到田中皓龍會追查Batcave的事，結果我只集中處理集團資金的保密⋯⋯」

「不只是你，我也忽視了這方面，」偉傑答，「加譚城的做法在大都會市不太管用，好好記住這次教訓就是了。」

「Batcave的問題我已經跟Alfred處理好，相信不會影響我們在大都會市通訊市場的地位。」

「很好，我一直很信任你，不過在訪問之前你幹嘛跟那個女生大吵大鬧？」

「我沒有跟她吵鬧，吵鬧的只是她。」

「不是跟你說過別跟未來的同事有任何過節嗎？」

「布先生的意思是⋯⋯？」

偉傑只是拿出大衣內的墨鏡戴上，挺起胸膛走進電梯，並著家信進去。

「根據計劃進行的話，接下來我們要忙起來了。」偉傑按下關門鍵，準備出發回去布氏集團大樓。

就在這時，偉傑和家信的手機同時傳來福伯的訊息。

「臭蟲又出來鬧事了。」家信搔著後腦。

「需要我幫忙嗎？」偉傑說。

「不用，福伯說這次只是低級臭蟲群起來搞事，何須布先生出手？我一個人處理已經綽綽有餘。」

「嗯，非常好，你滅蟲後盡快回來就是了。」

——————————————

孝真和樂欣在偉傑離去後，走到皓龍和志聰身邊。

「皓龍，剛才的訪問很精彩，我挺驚訝你面對Wayne Bruce時完全沒有被壓到。」孝真問，「我也沒想到你會想到避開資金來源這個敏感話題，反而用通訊軟體這方向跟他正面交鋒，怎麼你沒有在我們開會的時候跟我說？」

「我希望這個策略能盡量保持神秘，我想給大家一個驚喜。」皓龍笑著說。

「真大膽，就是連我也不能說，怕我會反對嗎？」孝真嘆氣，「說起來，你是怎樣想到這策略的？」

「你要加許一下志聰了，」皓龍輕鬆地笑著摸摸志聰的頭髮，「這是他想到的，我聽到後也不禁驚嘆。」

「不會吧？竟然是志聰？」樂欣驚呼。

「喂呀，這算是甚麼意思？」志聰噘著嘴。

「哈哈，樂欣只是覺得驚喜罷了，」皓龍繼續說，「就在得知Mr. Bruce要求進行訪問後兩天，我們都在苦惱著訪問該怎樣進行、有甚麼問題該提出、甚麼不能發問之際，志聰想到了『避重就輕，讓觀眾能看到他們需要注意的東西』這方向。」

「其實這不是完全由我構思出來的，」志聰紅著臉，「老實說，這都靠皓龍教魚丸做功課時的對話，讓我突然想到的。」

「魚丸？就是你們之前說那個朋友的兒子嗎？」樂欣說。

「嗯，小孩子有時能提醒我們大人的盲點，」皓龍邊想邊說，「在苦惱期間，原來我們一直糾結在『布氏集團是何方神聖』這個問題上，當然這是觀眾很想知道的事，但既然訪問題目由我們來決定，那麼為何要困在這框架？很明顯Mr. Bruce期待著我們去一頭栽進去發掘集團的底細，然後陷入了找來的情報能否徹底公開、會否影響收購計劃的矛盾當中，要是從這方向調查，不就跌入了他設下的圈套、跟著他擬定的劇本走嗎？我們想讓大家看到的，是『布氏集團來到大都會市後對社會的影響』這個大畫面，集團的背景相對來說只是個小細節，要揭露出這個問題，其實有很多不同切入點。」

「就像寫文章或畫畫一樣，太雕琢某些細節，整個畫面就失去平衡，顯得不倫不類，所以呢，我想既然調查集團背景會令我們尷尬，倒不如查考他們正在進行的項目，有沒有一些影響民生、卻又沒有跟資金來源扯上直接關係的，」志聰補充說，「剛好我想起最近我沈迷用Batcave這個社交程式跟朋友聊天，而皓龍又發現了這個軟件跟布氏集團有關連，然後在討論期間，我們留意到那個『刪除資訊』的特別功能很有可疑，於是皓龍就提出往這方向進行調查。」

「我和志聰透過不同渠道找來資訊科技和法律專家的朋友詢問Batcave的隱患，不出所料，這個程式的確存在大眾沒有注意的私隱風險，」皓龍自信地翹起雙手，「我在訪問前半部分故意用資金來源的皮毛情報來拖延，好讓志聰爭取確認關於Batcave的資料真偽，幸好他趕及在最後把稿件交給我，讓我扳回一板。」

「那也得要皓龍臨場有高水準的表現，才有這次精彩的訪問呢！」志聰笑得瞇著眼。

「真的想不到志聰你平時工作總是糊糊塗塗的，這次竟然跟皓龍合作得如此天衣無縫！」樂欣搔著下巴狀甚驚訝。

「喂呀！我哪有糊塗？」

可是孝真的面容還是非常繃緊，似乎還沒有放下心頭大石。

「皓龍和志聰的表現的確很優秀，只是管理層對於這次訪問有甚麼看法，真的很難說，」孝真故作鎮定的表情，難掩內心的憂慮，「終歸Wayne Bruce經過這次訪問後，會否更改他對《先鋒新聞》的收購計劃，依然存在變數。」

「難道管理層會覺得不滿嗎？」志聰問。

「你都知道那群只往錢看的所謂管理層都是古老石山，寧可打安全牌，都不敢太冒險，更何況這次是關乎公司存亡的關頭。」

「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先鋒新聞》交出了頂尖的水準，」皓龍輕輕拍了孝真的肩膊，「我們這次已問心無愧，不是嗎？」

「皓龍⋯⋯」

「都是師姐你教我的嘛，作為新聞從業員，不論環境有多惡劣，我們也必須緊守崗位，做出專業的表現，把真相傳開去，不能被任何因素左右。」

「你的記性總是那麼好，有時真的令人生不下氣！」

「你教了我很多東西，我都好好記住的，」皓龍指著自己的頭顱，「不過我還沒有學懂你的固執！」

「皓龍你真是的！」

訪問過後，各人都返回自己的崗位忙著，而孝真則靜靜地回到總編辦公室，透過落地玻璃眺望著這個城市，若有所思。

「在忙著嗎？」奕康輕敲玻璃門，把頭探進辦公室，問候著孝真。

「沒有。找我是發生了甚麼事嗎？」

「我⋯⋯我想看看你心情有沒有平復一點⋯⋯」

「哈哈，說什麼傻話了？難道我是那種受不住壓力哭哭啼啼的女生嗎？」

「你說得出這句話，大概我擔心得太多餘了！」

「謝謝你。」

「嗯？你很少會跟我說謝謝⋯⋯」

「我很高興你還會為我的事而擔憂。」

「那當然啦，我是你的老公嘛。」

孝真低著頭，露出淺淺的微笑。

「我現在才發現，有人為我的事而操心，原來是一種幸福。」孝真慢慢走向奕康身邊，「原來已經兩點鐘了，我們一起去吃個午飯好嗎？」

「那麼⋯⋯嗯，我很樂意，」奕康看得出孝真那怡然自得的樣子，就沒有再追問下去，「對了，我剛才想告訴你，早上的直播訪問，觀眾的反應很熱烈，點擊率超過了皓龍上次主持的節目⋯⋯」

「噓，」孝真笑著牽著奕康的手，「午飯時別談公事，會影響胃口的。我們吃甚麼好？意大利菜好嗎？」

——————————————

「很抱歉今天還沒能錄好QUARTER首張專輯的最後一首歌曲⋯⋯」祖言語帶愧疚地向唱片監製Michael賠個不是。

「別這樣說，DJ Joe-El你已經為QUARTER比原定計劃多寫了幾首歌，我們連道謝也來不及呢，」Michael恭敬地跟祖言說，「這首歌已經錄得很不錯，或許你今天比較疲累才錄得有點阻濟而已，反正距離交貨日期尚有一段時間，還可以預約錄音室多錄幾次⋯⋯」

「I’m terribly sorry（我真的很對不起），這首歌⋯⋯I have to rewrite some verses（我得重寫某些段落），我會盡快修訂然後給你看看。」

「好的，那麼我們再多錄一次《HONESTY》這首歌吧，剛才Ivan的高音部分可以唱得再穩定一點⋯⋯」

當祖言跟各人在錄音室內忙個不停，卓航卻翹著雙手站得老遠，倚在牆邊，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DJ Joe-El，我這段獨唱部分，你覺得我會不會唱得太造作、有點賣弄技巧？」向來喜歡藉故親近祖言的成員Chris又再找個理由挨向祖言身邊。

「呃，老實說我覺得問題不大，但如果你想用放輕些的唱腔來演繹，也可以現在試試在這裡先唱一下⋯⋯」

「真的嗎？說得我也有點緊張呢！那麼我要來了，咳咳⋯⋯」Chris惺惺作態，裝出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

「『我脫下荒唐的面具～讓你看穿⋯⋯』」當Chris把獨唱的歌詞唱到一半，忽然唱得走了音。

「你幹嘛了？」Michael聽罷面有難色，看著Chris一臉驚恐，發現他好像看到一些恐怖的東西似的，於是他轉個頭望向Chris注視的方向。

原來這個時候卓航兇巴巴的盯著Chris，還突兀得用手指指著他，彷彿在警告他不要跟祖言靠得太近。

「喂，這位保鑣，你又是這樣子，算是在恐嚇我們的成員嗎？」Michael用強硬的語氣說。

「你這個成員是怎麼了？唱歌就唱歌好了，跟DJ Joe-El靠那麼近，算是甚麼意思？！」卓航反駁。

「很抱歉，我這位保鑣太失禮了，你們先準備一下，我馬上回來⋯⋯」祖言只能尷尬地把卓航推到錄音室外。

在樓層的後樓梯，祖言和卓航相對無言，而卓航則別個頭，毫無耐性地抽著手上那根香煙。

「你怎麼可以擺出這種態度？」祖言鮮有地對卓航用上措辭強硬的語氣。

「我一向都是這樣子。」

「幹嘛早上開始你就對我不啾不睬？是不是我做了甚麼惹怒了你？」

「沒有。」

「是因為你不喜歡昨晚我忽然鬧情緒？還是我⋯⋯不肯讓你⋯⋯」

「我說沒有！」卓航勃然大怒，「怎麼你老是覺得是你做錯了？是我太差勁了不行嗎？」

「你怎麼會這樣想？」

「我告訴你，我比你年輕近廿年，我不可能想皓龍的老爸一樣像個哥哥般好好照顧你！」卓航喊破喉嚨，向祖言吼著，「我真的很努力去為你做得更好，我想做個好男友，但事實上你心中那個標準是皓龍死掉的老爹！那個甚麼皇帝呀！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根本沒辦法做到！不論我怎樣做，你都會把我跟他比較！」

「我⋯⋯我哪有這樣想？」

「昨晚你說過的話，你敢說你對皓龍老爸沒有餘情嗎？」

「難⋯⋯難道我不能擁有自己的過去嗎？」

「我不能接受當你抱著我時心裡還在想另一個男人！」卓航歇斯底里地叫著，「更甚的是，你看中我，原來只是因為我像你那個『哥哥』！你究竟當我是什麼？！」

「那麼Wayne Bruce呢？你對他又是怎麼了？我早就看到你跟他的關係非比尋常，只是我沒有說穿而已，為甚麼一開始你就要欺騙我？我不喜歡你對我諸多隱瞞，我希望你對我坦白所有事，你明白嗎？」

祖言和卓航突然靜了。

卓航的衝動與憤怒，讓一句傷透心的說話直插祖言心底；祖言面對卓航的質問，也無法交出一個讓卓航好好下台的滿意答案，這種羞愧令自己情緒激動，有如反抗一樣說出了刺痛卓航的話來。

「卓航，我的確無法因為你而輕易忘記以往的回憶，」祖言眼角掉下一行淚水，「那麼⋯⋯你想分手嗎？」

卓航抬起頭，強忍著眼淚。

「我不知道⋯⋯但是⋯⋯我只覺得自己配不起你。」

卓航慢慢往樓梯下方走去，打開後門，走到工廈外頭，丟下祖言在後樓梯抽泣著。

——————————————

卓航在後門外不停抽著煙，情緒無法好好冷靜下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去面對祖言。

他閉起雙眼，想到剛才回頭時祖言淚流披面的畫面，他心底泛起一陣衝動，想把他緊緊抱著讓他心安，但讓他哭得不能自已的，偏偏卻是自己。

他無法面對這種感覺。

這時卓航拿起手機，給志聰致電。

「喂？志聰嗎？」

「卓航？幹嘛啦？平時你都是給我發短訊，很少打電話⋯⋯」

「現在方便跟你談幾句嗎？」

「都可以的，不過你等等⋯⋯皓龍，我先走開一下⋯⋯對呀，是卓航來的⋯⋯哎呀！你別偷聽我們的對話啦⋯⋯嗯，我很快就回來，別擔心，愛你喲！」志聰那邊傳來輕輕一吻的聲音，「卓航你繼續啦。」

「你跟皓龍需要那麼痴纏嗎？」

「嘿，你別管我！怎麼了？你跟祖言叔叔發生了甚麼事嗎？」

「你怎麼會知道的？！」

「聽你的聲線好像有甚麼煩惱似的，你要找我來當分擔困擾的對象，除了是關於鋼鐵司令的事之外，大概只剩下關於感情的問題吧？你這個人很容易猜透。」

「你原來知道我跟祖言在一起嗎？」

「嗯，祖言叔叔沒有告訴我，只是我無意間發現而已。」

「怎麼你不早點告訴我？！」

「我們回到正題好嗎？那麼你跟祖言叔叔有爭執嗎？」

「呃⋯⋯是這樣的，我發現⋯⋯原來祖言喜歡我，是因為⋯⋯」

「因為你的氣質跟皓龍的父親很像嘛，我當時已經問過祖言叔叔了，所以早就猜到你終有一天會為此發牢騷。」

「這不是發牢騷！這是⋯⋯」

「你愛祖言叔叔嗎？」

「吓？」

「你『吓』甚麼啦？我是問你究竟愛不愛祖言叔叔。」

「我當然愛他，但⋯⋯」

「你知道他來到地球前發生甚麼事嗎？」

「他有簡略提過，但⋯⋯」

「所以他喜歡的只是你身上的氣質，剛巧跟皓龍父親一樣而已。」

「但⋯⋯」

「如果你是愛祖言叔叔的話，你的『但』之後的東西，我不用聽都知道是廢話啦！」

「怎麼會是廢話？他把我當成皓龍的老爹呀！」

「但你並不是皓龍父親嘛，不是嗎？」

「那當然啦，少說這種廢話。」

「你還記得對祖言叔叔心動的感覺嗎？」

「嗯，都記得的⋯⋯」

「你對他的感覺都是真實的，你也不能否認，這跟祖言叔叔是否把你當成皓龍父親無關，」志聰說，「祖言叔叔很確實地告訴我，他現在愛的是你，並不是皓龍父親，何必拘泥於他過去的情史？」

「可是我怎樣擺脫皓龍老爹的影子？他比我還要強得多呀！每當我看著祖言，就會想到他心裡還有另一個男人⋯⋯」

「你怎麼這樣霸道？祖言叔叔不能有過去的嗎？他比你年長那麼多，他沒有過去的話你反而要擔心吧？」志聰嘆一口氣，「重點是，無論如何皓龍父親總會在祖言叔叔心裡佔有一個位置，你不能逼他忘記，那麼你就當一個獨一無二的卓航就行了。」

「你的說話聽起來真是一點安慰的感覺也沒有。」

「你現在是要跟我吐糟了嗎？真是的！我想你知道，你無法改變祖言叔叔怎樣想，這個問題的關鍵，是你怎樣想；如果硬要把自己套加於皓龍父親的影子中，你只會以為變得跟皓龍父親一樣才能讓祖言叔叔好過一點，但事實並不是這樣，你會變得四不像，而祖言叔叔也不會喜歡你這樣子，難道你想為著皓龍父親的回憶而互相折磨嗎？」

「可是⋯⋯每當想到皓龍老爹的事，我就希望能變得跟他一樣強大，能夠無時無刻保護祖言，讓他安心。你知道嗎？祖言最近總是沒有自信似的⋯⋯」

「祖言叔叔怎可能沒有自信？不過你要成為皓龍父親那樣子似乎太不設實際了吧？你現在這模樣不是也很強了嗎？噢，等等，皓龍在叫了，我得回去工作，晚一點再跟你聊吧！」

還沒趕及說再見志聰便掛了線，讓卓航納悶，雖然志聰給他聽起來還不賴的理性分析，但沒有讓他釋懷了多少，口袋裡的數根煙早已燒完，卓航迫於無奈也只能帶著遲延的步伐回到錄音室，跟祖言會合。

——————————————

「我⋯⋯回來了」卓航從後樓梯慢慢走上來。

「嗯。」祖言沒有多說話，只是低頭回應著。

「我們⋯⋯」卓航用帶著愧疚的眼神看著祖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錯了，只是他肯定剛才讓祖言傷了心。

「⋯⋯我們回家後再說吧，你的工作和居住安排似乎需要時間討論。」祖言還是低著頭，沒有正視卓航雙眼。

「工作和居住安排？你的意思是不想我再當你的保鑣嗎？」

「這方面⋯⋯」

「啊！！！！！」

就在祖言答得吞吞吐吐之際，錄音室傳來一陣慘叫，Quarter四子跟唱片監製Michael慌忙地逃跑出來，驚恐下胡亂地往電梯方向走去，正當卓航和祖言以為錄音室內發生了甚麼意外，緊隨Quarter身後的是幾個戴著奇怪面具的黑衣人，手執棒球棍向他們追打。

「喂！你們在幹嘛？」卓航試圖喝止這群瘋子，但他們瞄了卓航一眼後便繼續往Quarter逃跑的方向追著他們。

「卓航，你現在變身吧！」祖言握著卓航的手臂說。

「甚麼？在這裏？」

「雖然不知道這群黑衣人是誰，但他們肯定不懷好意，鋼鐵司令得盡快制止他們！」

祖言沒有猶豫，馬上跟卓航親吻，雖然還沒反應過來的卓航被他這個舉動嚇了一跳，但也隨即配合起來。

可是卓航的身體竟然沒有變得剛硬，身上也沒有閃出皮革戰衣。

「咦？為甚麼⋯⋯？」卓航呆住了。

「為甚麼⋯⋯你沒有變身？」祖言也狀甚驚訝。

「我們再來一次吧！」卓航心焦如焚，再次跟祖言索吻，這次卓航甚至把舌頭伸到祖言嘴裡，挑動著他的舌尖，交換著口水，吻得彼此瞬間興奮起來。

但預期的變身還是沒有出現。

「幹嘛我沒法變身？！」卓航慌張地摸著自己的身體。

「先別管變身的事情，卓航你馬上用保鑣的身分去救Quarter四子和Michael吧！」祖言催促著，生怕他們有甚麼不測。

「知道了！」

由於錄音室位處新建的工業大廈，這樓層除了Michael的錄音室外暫時沒有其他租戶，不管Quarter和Michael怎樣叫喊，都沒有其他人聽見。

卓航和祖言飛奔到電梯附近，眼見黑衣人快趕上四子們準備施襲，卓航一股勁兒衝向黑衣人，赤手空拳跟他們肉搏。

「你們馬上給我停手！」卓航以凌厲的拳法、膝撞和飛踢，單人匹馬把黑衣人們打個落花流水；祖言也拿起附近裝修的堅硬木條，擋住黑衣人們的反擊。

不過黑衣人似乎有備而來：他們手上的棒球棍都被改裝過，加上大量勾刺，光是看武器就能猜到，他們的目的不止是恐嚇，根本就是要來取命。

多番打鬥後，卓航的保鑣西裝被黑衣人的勾刺球棍撕得破爛，壯實的肌肉添上幾道皮外傷；祖言雖然不像卓航般上前反抗，但身上的高級西裝也被勾爛了好幾處。

在黑衣人持續而猛烈的攻勢下，卓航和祖言漸露疲態，黑衣人中的領袖打算趁機向Chris施以重擊，卓航驚覺Chris有危險，旋即跑到他面前，用雙手正面擋住球棍的攻勢。

「你這狗養的雜種，你休想⋯⋯」正當卓航擋開了球棍的攻擊，再以高超的搏擊技術試圖擊退黑衣人時，他快要打往黑衣人的右勾拳突然停住了。

「你想怎樣了？」黑衣人這時把手槍指著卓航的額頭，卓航心知現在並非鋼鐵之身，面對高速而殺傷力強的無情子彈，不能輕舉妄動，而這時卓航注意到黑衣人們胸口上都有一個古怪的紅色三角標誌。

「卓航！」祖言喊道。

「你，給我放下手上那東西。」另一個黑衣人也拿著手槍指著祖言，雖然祖言身為尼安星人，身體算能抵擋地球的子彈，但看著沒法變身的卓航正受威脅，也只能乖乖聽命。

「別多管閒事，我們的目標只是Chris那個娘娘腔。」拿著手槍的黑衣人以無情的語調說著。

「Chris？為甚麼你們要對付他？」卓航雖然不能反抗，但面對槍頭卻毫無懼色。

「Chris這種同性戀都是違反自然的低等人種，應許的新世界裡沒有他們的位置。」

「你在亂說甚麼？甚麼同志是低等人種？」

「同性戀是種不可容忍的缺陷，有缺陷的人絕不能留活口。」

「誰⋯⋯誰說我是同志？」嚇得跌在地上的Chris抖震著，「我是直男來的！而且有女朋友！難道⋯⋯我舉止不夠雄赳赳就是同志嗎？」

「死到臨頭就別騙我了，我們收到可靠情報，得知你們當中有一個人是同性戀者，除了你這娘娘腔，還有誰可能是同志？」

「但⋯⋯但我真的是直男呀！」

「你這群狗養的瘋子，」卓航怒吼，「難道同志就得要死嗎？」

「我說過，新世界裡沒有同志的位置，看你這樣維護同志，似乎你也不想在新世界生活了吧？」

「所謂新世界有沒有同志我不敢說，但你們再不停手，我肯定你們要告別這個世界了。」

黑衣人身後傳來一把經過變聲器處理的男性聲音，天花忽然出現一個黑影，就像蝙蝠一樣倒吊在暗黑的角落。

神秘黑影不夠半秒就從天花板跳下來：這個戴著眼罩的男人身穿藍黑緊身衣，手執兩枝金屬棍、以敏捷俐落的功夫，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黑衣怪人們打得屁滾尿流，節節敗退。

槍手黑衣人發現同伴全數倒下，慌張得馬上轉身往神秘人亂槍掃射，可是神秘人身手矯捷，輕易躲開所有子彈，彷彿電影裏的動作場面。

趁著黑衣人不留神，卓航以右肘攻擊將黑衣人猛力從後打過去，黑衣人丟掉了手槍，精通空手道的卓航旋即握住他的手臂，一個翻身把黑衣人用力摔倒地上。

神秘人接應著卓航的攻勢，打算用金屬棒給黑衣人施以致命一擊：他手上的金屬棒明顯經過改裝，棒頭的設計似乎能發出高壓電流，要是被它擊中的話大概非死即傷。

「住手！你想殺死他嗎？！」卓航見狀立刻喝止神秘人，神秘人稍微遲延之下，黑衣怪人們趁機倉惶逃走。

「喂！你究竟是誰呀？！」神秘人正想追上黑衣人，卻被卓航一聲喝停了。

「Fxxk。」神秘人讓黑衣人逃掉似乎心有不甘，轉個頭望向卓航，「You know what? I... uh, okay，我說中文好了，你們可以叫我稱呼我做『夜翼』，我並不是來救你們，只是在追捕這群臭蟲。」

「這種打扮⋯⋯你是裝甚麼英雄啦？抑或是個壞蛋？」卓航把祖言拉到身後，連同Quarter和Michael，嘗試掩護著眾人。

「我不會自稱是甚麼英雄，但對你們而言我並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們任何一個，」夜翼說，「要是沒有騙我的話，這位Chris已不再是臭蟲的攻擊目標，因為他們只會襲擊某些身分的人，同性戀者是其中之一。」

「剛才那群黑衣人要追殺同志？」卓航問。

「他們剛剛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而且他們要剷除的，還有很多族群。」

「那麼⋯⋯為甚麼他們要向暫時還沒有太大名氣的Quarter施襲？」祖言追問，「而且大都會市、甚至全球都有很多更有名氣的同志，何解這群黑衣人要卻沒有向他們下毒手？」

「你的思路很清晰，我很欣賞，」夜翼轉頭看著祖言，「這群黑衣人最令人頭痛的問題，是缺乏組織性的『滲透』，令人難以提防，你很難搞清楚究竟誰在受害者身邊收集了情報、部署怎麼樣的行動，有些黑衣人就像剛才那幾個一樣花拳繡腿，也有一些功夫到家。」

「但現在Chris總算逃過一劫了吧？」卓航鬆了一口氣，但面對眼前這個名叫夜翼男人還是小心翼翼。

「可以這樣說，至少他們知道自己搞錯了情報，Chris並不是他們要剷除的對象，」夜翼説罷瞄了Quarter另外一位成員Andrew一眼，「不過你們當中的那位同志，我勸你那方面的生活暫時不要太張揚好了。」

「甚麼？原來Andrew你⋯⋯」Michael一臉錯愕，似乎對於他是同志一事很震驚，Quarter四人當中陽剛味最重的Andrew聽過夜翼的說話，怕得流下男兒淚，Chris和另外兩位成員見狀馬上上前擁著Andrew。

「Michael，很抱歉，其實我們一直都知道Andrew的事，只是我們覺得他是同志這件事不會影響我們的音樂，也害怕我們當中有同性戀者會讓Michael嫌棄，說到底我們獲得正式出道的難得機會，所以我們沒有跟你透露⋯⋯」

「傻孩子，你們沒有做錯，」祖言溫柔地抱著Quarter四子，「性向跟你們的實力甚至音樂事業都沒有掛勾，最重要是你們把音樂做得非常出色，我相信Michael也不會介意的，對嗎？」

「你們真是的，誰說我會介意？雖然我在業界經驗尚淺，但難道你們以為我沒有遇過同性戀的歌手嗎？」

「你們這種溫情戲碼就留下來慢慢演吧。」夜翼轉身準備離開之際，他轉身走向卓航面前。

「喂⋯⋯你想幹嘛？」卓航嚥下一口氣。

「我告訴你，剛才要不是你阻頭阻勢，我早就把那群臭蟲捕獲了，可是我看你的功夫很不俗，一個普通人都能跟臭蟲打成平手，證明你很有實力，有意思。」

「那⋯⋯你想說什麼？」

夜翼給卓航一個微笑，然後一個翻身跳躍，不消兩秒就從大廈旁邊的窗戶離開，消失於眾人眼前。

——————————————

「抱歉，跟卓航聊了一陣子，唉，他真的很囉嗦。」志聰搔著頭。

「沒關係，不過麻煩你先替我處理這份報導，樂欣趕著要上載，我得馬上出去一下，很快回來。」皓龍盯了一下左眼，這是跟志聰約定的暗號，表示他要出外救援。

「啊，沒問題，這次是甚麼『訪問』？要你親自出馬？」

「哈哈，別說得我在挑『工作』吧⋯⋯嗯，就在鄰街的商業大樓上，看來是追債之類的狀況，可是單純是追債的話，竟然窮追不捨到數十層的天台，有點不尋常，所以打算去『追訪』一下。」

「卓航不能幫忙嗎？明明剛才他空閒得打電話給我抱怨還嫌三嫌四呢⋯⋯」

「可能他忽然有些事在忙吧？剛剛我用手機給他『通知』，他也沒有回覆⋯⋯反正是小事一樁，我速去速回就是了。」

「明白了，那麼你『外出工作』時要小心點啊！」

「哈哈，我知道了！」

皓龍左右張望，確保沒有人瞄到自己的行蹤後，便急步走向前往天台的後樓梯，準備脫去西裝變身成超人出動。 

正當皓龍把領帶鬆開、打算打開恤衫，準備推開後樓梯的防煙門之際，隔著門上那道狹窄的玻璃窗，他發現有個人影以飛快的速度在門後閃過，並且同樣往天台方向跑上去。

這畫面讓皓龍有點錯愕了：商廈明明有多部電梯抵達各層，理應沒有人需要跑樓梯走上來，而且這個人跡罕至的天台，平時都只有他和志聰上班時會使用。

令最皓龍嚇一跳的，是這個人跟他有不足半秒的眼神接觸，電光火石之間，皓龍還是看到這個人的眼神由冷靜變得凌厲，而且盯住了自己。

換句話說，這個人只是在短短半秒內就發現皓龍的存在，並以鋒利的眼神向走過的皓龍作出某種警告。

而皓龍很快就認出這個人：布偉傑。

然而當皓龍推開防煙門，用透視眼往上搜索，卻完全不見布偉傑的蹤影，就連大廈附近都沒有任何痕跡，只發現樓梯轉角向來緊閉的窗戶打開了，皓龍想到布偉傑是否忽然從窗戶跳出去，可是這種想法未免太不合邏輯，偉傑怎也不可能因為單單見到自己而跳樓逃命。

「難道是我眼花？」皓龍心想，但他回想剛才偉傑那帶著殺氣的眼光，就肯定自己沒有看錯。不過皓龍可沒有空閒再多想，因為他在遠處聽到呼叫聲，超人得趕快前往營救。

「你⋯⋯你只是要錢吧？你要多少我都給你，求⋯⋯求求你放過我！」一名西裝年輕男生跪在地上求饒。

「你這種怪異的變態娘娘腔，新世界可容不下，你的錢可救不了你，趕快給我去死吧！」戴著骷顱面罩的黑衣人拿著鋒利的短刀，正準備向面前的西裝男劈過去。

刀鋒正要斬到西裝男的頭顱，只差那幾公分，黑衣人手上的短刀嗖的一聲消失不見，讓他劈個空，然後黑衣人轉眼間凌空飄起，雙腳掙扎，怕得要死的西裝男這時睜開雙眼，發現超人及時把黑衣人捉住了。

「刀子這種東西很危險，小時候媽媽沒有教嗎？」超人威風凜凜地捉住黑衣人的手，「看來你得上一課了。」

超人輕輕把黑衣人拋開，黑衣人碰一聲就倒在天台的牆角，可是黑衣人馬上便站起來，從身後拿出手槍，發瘋般向西裝男那邊發射子彈，超人見狀立刻走到西裝男面前，用鋼鐵般剛硬的肌肉擋住了。

「男生們都愛玩模型槍，但玩真槍可不是個合適的興趣了，」超人瞬間把西裝男抱起並帶到安全的地方，兩秒後便極速回來，「而且這都市並不容許非法管有槍械，你知道嗎？」

超人正打算把黑衣人擒拿的時候，黑衣人背後突然閃出了一個黑影。

「超人你別礙事，這隻臭蟲交由我處理。」黑影傳來一把低沈冰冷、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

「又是你？」黑影的輪廓在陽光下變得明顯，超人從他的打扮就認出這是上次遇見的神秘人物：蝙蝠俠。

蝙蝠俠從手上射出鋼線，把黑衣人緊緊綁住，鋼線發出電流，讓黑衣人倒地呼叫。

「我不能讓你這樣傷害他！」超人瞬間拆走黑衣人身上的鋼線束縛。

「又是這種婦人之仁，這次我不會讓你放走他！」蝙蝠俠同樣發射鋼線綁住超人，試圖爭取時間把黑衣人帶走，但超人吸收了上次的教訓，在鋼線發出高壓電流前，就以強壯的肌肉掙破綑綁。

「我還搞不清你的來歷，但請你收手吧，我不想傷害你。」超人跟蝙蝠俠說。

「那麼你就不要跟我對著幹！」

超人跟蝙蝠俠爭執之際，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忽然念念有詞，身體開始抖震，而且越抖越烈，慢慢他的身體被一陣薄薄的黑煙包圍。

「你⋯⋯怎麼了？」瘦削的黑衣人的身體逐漸變得肌肉澎拜，讓超人有點不知所措。

「Shit。」蝙蝠俠看著黑衣人的變化，竟然流露出擔心的語氣。

「甚麼？」超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黑衣人便已撲向超人面前，以高超的拳法發動攻勢，超人雖然略懂功夫，面對黑衣人如此急速的拳腳，還未來得及看穿其套路，就得接應下一招，每每只能以高速閃避和臂擋來應對。

蝙蝠俠看著超人陷入苦戰，沒有袖手旁觀，他跳躍翻身，走到黑衣人身後，發射鋼線綁住他，並順勢一拉，勉強把他拖離超人身邊。

可是黑衣人變得比剛才更孔武有力，很快他再次掙破捆綁，一個轉身旋風飛踢，想用無情力把蝙蝠俠打到，幸好蝙蝠俠趕及把身體往後挨，俐落地避過黑衣人的閃電攻勢。

黑衣人並沒有停下來，他的目標是剛才壞了他殺人計劃的超人。黑衣人稍微蹲著身子，然後如砲彈般用頭顱撞向超人胸口，而身懷鋼鐵之軀的超人竟然被他撞倒地上，胸前還隱隱作痛，以前超人只會因為氪氣石削弱或能量不足時才有機會被對手所傷，但這次很明顯地是第三種情況，這讓超人吃了一驚。

黑衣人一個屁股坐在超人胸口上，背向著他並低著頭，看著超人雄偉的下體，還發出陣陣令人心寒的竊笑。

「超人，好好地把內褲穿在裡面不行嗎？你肯定也是個變態！」黑衣人的行為越見失控，肌肉的抽搐也越來越嚴重，「讓我教你怎樣穿衣吧！」

黑衣人一手抓在超人的下檔，似乎想扯爛超人戰衣的紅色三角褲，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讓超人感到些微痛楚。

「嗚呀，你給我放手！」超人被抓住下體，忽然難以招架，面對黑衣人毫無邏輯的攻擊，混亂的思緒讓他無法好好想清楚作戰部署；他直覺黑衣人只是受某種力量影響，要是胡亂反擊，可能會直接把他殺掉，失去拯救他的機會，兩人在地上扭作一團，而超人只好被黑衣人把玩著自己的紅三角內褲。

這時蝙蝠俠跨過超人的頭上，以強勁的膝撞踢上黑衣人的腰骨，黑衣人放開握住超人下體的手，應聲倒地；超人看著蝙蝠俠的身影從面前掠過，他結實的雙腿陰影以及下檔的身體曲線閃過眼前，完全覆蓋了視線，忽然讓超人感到有點尷尬。

超人解困後馬上站起來，只見蝙蝠俠以純熟的格鬥技術和手上的蝙蝠鏢，跟黑衣人鬥得難分難解，然而黑衣人的動作這時竟然變得越來越遲鈍，每拳每腳都顯得更沈重乏力，超人用透視眼掃視黑衣人，竟發現他黑色緊身衣下的肌肉快速變得乾癟，漸漸萎縮失去彈性，簡單來說，黑衣人的身體變得像老人家一樣，但整個衰老過程卻以高速進行。

蝙蝠俠在打鬥期間也發現黑衣人的不對勁，他以一記上鉤拳把他輕易打倒地上，正當蝙蝠俠打算使出強勁的直拳結束這場肉搏，卻被超人一聲喝止了。

「蝙蝠俠，你先讓開！」超人説罷，他看著倒地不起的黑衣人，立刻用高熱射線把他的面罩燒破，面罩下的黑衣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然而這卻讓超人和蝙蝠俠大吃一驚。

黑衣人的臉龐只剩下皮包骨，雙眼反白，嘴巴不自控的張開，彷如快要被活活餓死的老人；舌頭上血跡半乾，露出由門牙故意造成的明顯傷痕，看來他不久前曾咬傷了自己；他手腳反射式地抽動數下，然後氣息斷絕，一命嗚呼。

「你⋯⋯你在剛才的打鬥期間對他做過甚麼？」超人一臉疑惑地問著蝙蝠俠。

「你是在懷疑我嗎？我告訴你，除了拳腳打鬥外，我甚麼都沒有做，」蝙蝠俠說，「剛才他忽然變得強壯，情緒近乎崩潰失控，然後如此高速老去，他大概是使用了『黑魔法』。」

「黑魔法？你指是某些健身愛好者使用的藥物？」

「不，我的意思是真正的魔法，我好久以前就聽聞過，但這可是我第一次看見有人使用。」

「我從沒有聽過世上存在魔法，全都是魔術師的掩眼法而已，我提提你，這裡是科學的世界。」

「證明你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還不夠深，」蝙蝠俠語帶輕視，「魔法在大約三十多年前開始出現於世界各處，而這種黑魔法對普通人來說是種禁忌的催命符，以我所知，使用者透過咒語，用生命換取短時間的異常能力，可以是體力，也可以是智慧，能力越強代表交換過程越快，問題是使用者無法得知自己當刻剩餘的生命有多長，所以有人唸過咒語後馬上死亡也說不定。」

「我不太能接受魔法之說，這實在太荒謬了。」

「你明明是鋼鐵之軀的超人，但剛才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被這隻臭蟲攻擊後竟然感到痛楚，我說得沒錯吧？」蝙蝠俠說，「要不然你能解釋一下原因嗎？」

超人忽然無語。

「你應該擔心一下自己，魔法似乎能對你做成傷害，至少魔法能抵抗你的力量，而我想臭蟲當中已經有魔法使用者加入了。」

「你剛才一直說的『臭蟲』究竟是誰？」

「『臭蟲』這個問題歸我管，與你無關，別多事。」

「難道你就是一句也不肯跟我透露嗎？」

 

這時超人向蝙蝠俠報以一道微笑。

「不過怎樣都好，很高興剛才你出手替我解圍。」超人笑道。

「我只是想捉拿臭蟲而已，沒有其他意思。」

「很奇怪他剛才竟然對我的服裝如此厭惡，」超人騷著頭說，「明明你跟我的戰衣都是差不多，同樣有外穿三角褲的設計。」

「你該很清楚為什麼戰衣要設計成這樣子，是為了戰鬥時的方便，」蝙蝠俠指著超人的下體，「剛才你被臭蟲攻擊那處，沒有受傷嗎？」

「沒⋯⋯沒有，謝謝關心。」超人被蝙蝠俠這句突如其來的問候搞得有點尷尬。

「當然，你是出名的『鋼鐵之軀』，那處大概不會有什麼問題。」蝙蝠俠這句話讓超人顯得更面紅耳赤。

「雖然我知道超人你能以無人能及的高速和力量見稱，但這不足以在每場戰鬥中取勝，你不想主動攻擊就算了，可是我勸你還得學一點功夫，至少來自衛防守吧，因為你不會知道接下來面對的敵人，會有甚麼你不能抵擋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

「好好鑽研格鬥或搏擊的功夫吧，我不希望看到你下次被更強大的臭蟲打得四腳朝天。」

超人這時伸出手。

「這已經是我們第二次碰面，你看來都是個英雄好漢，我們同樣希望保護這個城市，不如⋯⋯來做個朋友？」

「我跟你的想法不同，另外你得搞清楚，我並不需要朋友。」蝙蝠俠沒有跟超人握手回應，只是轉身從天台躍下，不哼一聲就穿越大廈之間，消失在超人眼前，快得連超人也來不及找出他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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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飛回《先鋒新聞》的天台，不消數秒就穿回西裝變回皓龍。他一邊沿著樓梯走著，一邊心裡疑惑：蝙蝠俠究竟是敵是友？明明這次他協助自己解圍，亦透露出不少關於「臭蟲」這敵人的情報，也許跟邪教組織Circe有直接關聯，可是偏偏不肯接受超人的好意；而且蝙蝠俠戰鬥時只靠赤手空拳和一些高科技的武器幫忙，看似沒有超能力，但速度之快、氣力之強甚至行蹤之神秘卻異於常人，他是人類？還是跟自己一樣並非來自地球？

蝙蝠俠一再強調他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跟超人合作，看似是獨立行動的英雄，可是他竟然跟自己一樣能迅速抵達天台，蝙蝠俠背後是否還有為他提供情報的組織？

皓龍想著想著，連自己走過頭也不知道，當他抬頭看到門口時發現裝潢跟《先鋒新聞》辦公室不一樣時，才驚覺走錯了兩層樓下的布氏集團的新辦公室。

「怎麼我會這樣糊塗？」皓龍搔搔後腦。

「Kent，是什麼風把你吹來我的辦公室？」偉傑站在皓龍身後，以其標誌的冰冷語氣問道，「今早的直播訪問還不夠，現在又來找碴嗎？抱歉，這裡暫時不接受採訪。」

「噢！Wayne！你真的嚇了我一跳！」皓龍看著面前的偉傑，突然想到不久前在後樓梯擦身而過的情景，「對了，剛才⋯⋯你到了哪裡？」

「怎麼了？想應徵做我的私人助理嗎？」偉傑搖著手上的紙杯，「我去樓下的咖啡店買一杯拿鐵而已。」

「是嗎？買咖啡的話我建議鄰街的小店，那家店用上非洲的優質咖啡原豆再作自家烘焙，品質比樓下的連鎖店要好得多，味道很醇厚，我建議選他們的黑咖啡⋯⋯」

「⋯⋯你老遠跑來就是要告訴我有關你的咖啡評鑑？」面對皓龍長篇大論，向來木無表情的偉傑也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皓龍這時不知怎麼解釋何以出現在這裡，忽然接不上話。

「是這樣的⋯⋯嗯⋯⋯你這樣強壯，平時都喜歡走樓梯的嗎？」

「你該知道這裡是五十樓吧？明明有很多電梯可用，為什麼我要走樓梯？你認為我很空閒嗎？」

「你說得對，你說得對⋯⋯」皓龍終於想到一個勉強的藉口，「剛才我在苦思著一篇新聞專訪，當沒有頭緒時我習慣走走樓梯，有助思考的，結果來回上落後就搞錯樓層⋯⋯我現在也得回《先鋒新聞》辦公室了，抱歉打擾！」

皓龍一臉尷尬地走回後樓梯，這時家信剛巧從另一邊的電梯走出來。

「Mr. Bruce, it’s all settled. （布先生，一切已經搞定了）」

「Good. I’m sure you did. （很好，我當然肯定你能做到）」

「By the way, I’ve bumped into Gordon Jim there. （說起來，我在那裡遇上了詹卓航）。」

「He got targeted? （他被盯上了嗎？）」

「Nope. He’s just happened to be there... How about Kent? Why was he here?（沒有。他只是剛巧在那裏而已⋯⋯那麼皓龍呢？他怎麼了？幹嘛他在這裡？）」

「I don’t know but... it’s fine. I’ll keep my eyes on him. Seems he’s found something. （我不知道但⋯⋯沒關係，我會盯著他。他似乎發現了一些事情。）」

「Something? （一些事情？）」

「Don’t ask twice. （不要問第二次）」

「Sorry, Mr. Bruce. （抱歉，布先生）」

「Want some coffee? （要點咖啡嗎？）」

「Coffee? You’ve never asked me... oh, sorry. I’ll give it a pass. （咖啡？你從不會問我⋯⋯噢，抱歉，我不用了。）」

偉傑在想著某些事情，但並不是關於咖啡。

田中皓龍，偉傑開始對這位資深記者越來越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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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篇  對話匣

晚上十時，在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裡，露詩翹著雙腿，一邊喝著冰紅茶，一邊拿著手機按個不停。

「女強人，都已經下班了，就別管採訪的事吧？」皓龍坐在露詩旁邊喝著咖啡笑著說。

「噢，真抱歉，男神被我冷落，要跟我抱怨了嗎？」露詩雙眼還是盯著手機屏幕，就是沒有看皓龍一眼，「不過我得澄清一下，我不是在忙著採訪，你都說已經下班了，所以呢，這不是關於工作，而是我多姿多彩的私生活。」

「原來『多姿多彩的私生活』就是要在十五分鐘內回覆十個不同的訊息嗎？哈哈，恕我孤陋寡聞，那麼我的生活應該是一池死水了！」

「哼，你是在揶揄我嗎？」露詩有點臉帶不屑，「多找幾個女生又怎麼了？反正我打字快，又不是聊不來。」

「你是在那些聊天室上找女生嗎？還以為你的朋友忙著找這位城中的新聞女神吃飯之類呢！」

「這位先生，你是甚麼年代來的？『聊天室』？！」露詩聽後不禁雙眼往後翻了一下，「這叫『交友軟件』，都已經流行了好幾個年頭了，皓龍你就嘗試跟上潮流好嗎？你都是用智能手機的，把它善用一下，現代的手機不光只有通話和收發訊息的功能的！」

「哈，你遞到我了，還被你冷嘲熱諷！」皓龍靦覥地搔搔後腦，「對了，副刊的同事早前好像做過關於交友軟件的專題⋯⋯」

「唉，又是你說下班後別再談工作⋯⋯我告訴你，女強人都有感情需要的，不是嗎？工作那麼忙，下班當然要好好做回自己，」露詩開玩笑般打在皓龍的手臂，然後扮作小鳥依人倚在他的臂上，「你說我是女神嘛，天仙下凡，那讓我漁翁撒網，看看那些女生能有此榮幸掉進來！」

「好的好的⋯⋯新聞女神要上線了，大家請看好自己的女友。這樣中聽嗎？」皓龍微笑著說。

「算你識趣！」露詩不禁神情地揚起眉頭。

「話說起來，我好像沒有聽過你有交過男友，你的生活不會很枯燥嗎？」露詩從皓龍的臂彎彈起來，「你才廿來歲而已，男神怎麼可能保持單身那麼久？」

「單身而已，又不是甚麼大問題，」皓龍輕托眼鏡聳聳肩，「不過媽媽搬到青森縣後，家裏只有自己一個，有時也會覺得無聊的⋯⋯可是你知道工作佔了我的生活很大部分，日常生活好像有點一塌糊塗，很難當一個稱職又體貼的男友吧？」

「想不到你的思想如此迂腐又婆媽⋯⋯那麼你都來下載約會應用程式吧，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豔遇呢？」

「不用吧？我還沒有你這種飢渴的程度⋯⋯」

「哎呀！說得我是個濫交的女人似的，我是來普渡濟世，墮落紅塵網絡，救贖每位心靈空虛的世人！」

「哈哈哈，看你在說些甚麼話？」

「自信從來是我最吸引人的地方，」露詩這時搶過皓龍的手機，「這凡夫俗子斗膽冒犯女神凌露詩？我要把交友軟件下載到你的手機，作為懲罰，這次你可不能跟我討價還價！」

露詩點擊了程式商店，輸入「同志約會」的關鍵字搜尋，不消兩分鐘便把熱門的男同志交友軟件安裝好了。

「你似乎相當熟手呢！」皓龍看著應用程式的圖示苦笑著。

「嗯，你叫甚麼名字？」露詩開始為皓龍填寫交友軟件個人檔案。

「田中皓龍，你知道的。」

「真要命，誰會老實得把真名放到交友軟件上啦？我要你的網名，比如說我在軟件上會自稱『Rose』之類。」

「怎麼這樣麻煩？我叫⋯⋯Routh好了。」

「這是哪裡來的名字？」

「就是那個美國男演員。」皓龍遙指著前方掛著的電影海報。

「真隨便呢⋯⋯還有你的身高體重三圍尺寸，全都要！」

「這個甚麼的問題⋯⋯『體位』？」皓龍有點不明所以。

「你在裝傻嗎？就是問你是攻還是受，抑或是攻受皆可。」

「怎麼連這種事也得寫？這方面⋯⋯我真的不知道⋯⋯」

「呃⋯⋯真的嗎？」露詩一臉錯愕，「因為現在你的樣子，看來真的不像在說謊。」

「我⋯⋯我是處男，好嗎？」皓龍萬分尷尬地在她耳邊輕聲說。

「噗！」這時露詩忍不住竊笑，「知道了，那就寫『攻受不分』吧。你看？完成了！歡迎來到荒淫的網絡世界！」

「喂！不是只是用來聊天而已嗎？」

「咦？還差一張個人照呢！」

「我沒有個人照啦⋯⋯這是必須的嗎？」

「你認為呢？」露詩再次雙眼往後翻，「社交帳戶的個人檔案，沒有個人照就社交不成啦。」

「可以用其他照片可以嗎？我有一些風景圖，平時的社交平台我都是用這些。」

「風景男，難怪你沒有甚麼社交，沒有個人照的帳戶誰要看？難保那些都是假帳戶吧？」

「你別神氣，讓我看看你拿甚麼當個人照？」皓龍開玩笑地搶過露詩的手機看看，「噢，想不到你的照片也挺大膽！」

「不用羨慕我，你也可以這樣騷的，」露詩一邊撥著頭髮，一邊玩弄著套裝胸前的鈕扣，「當然你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學起來了。」

「好了，女神，那麼我現在要⋯⋯自拍一張嗎？還是不太好吧⋯⋯我怕被人認出。」

「真磨蹭！只拍鼻樑以下好了！來，笑一個⋯⋯」手機鏡頭啪嚓一聲，「男神的輪廓還不賴啦。」

皓龍看著屏幕上左上角出現了自己的笑容，有點奇妙的感覺；因為沒有拍到雙眼以上的部分，光靠照片確實很難認出這就是自己。

「喂，你留意附近200米？」露詩說。

「嗯？有些甚麼？」皓龍抬頭張望。

「我是說這裡呀，」露詩指著皓龍的手機屏幕、交友程式的男生頭像列表，「你看？有個醜男。」

「哈哈哈！原來你是說這個⋯⋯你真是的，下班後的你說話就變得如此刻薄，」皓龍笑得連咖啡也差點噴出來，「這個男生也不算是醜呀，只是有點⋯⋯樣子平實？」

「多麼謙遜的評語呢⋯⋯應該說你是太虛偽，還是包容度太高？」

「不過這個平台上的男生類型真是包羅萬有呢！而且有一半以上都是裸露上半身的，可算是有趣的現象⋯⋯」

「而只有你露出俊臉的下半部，應該說你是慾海中的一道清泉嗎？」

「我都不跟你爭論了⋯⋯咦？我有新訊息。」

「快打開看看！」露詩興奮得不停拍打著皓龍的手臂。

「別著急⋯⋯是個西裝筆挺的男生呢！」

「那就跟他聊聊，說不定是個高顏值又健談的男人呢！」

「行行行，馬上打開就是了⋯⋯」

「名字叫⋯⋯XER？要怎麼讀？」

「或許是把『Rex』倒轉來拼寫？」

XER-33yro：『Hi』10:38

Routh-29yro：『Hello there』10:38

XER-33yro：『你看來是個帥哥』10:38

Routh-29yro：『哈哈，光看笑容就知道？』10:38

Routh-29yro：『初次認識，我叫Routh，第一次接觸這個交友平台』10:39

XER-33yro：『我是Top』10:39

「他不是叫XER⋯⋯或者是Rex嗎？怎麼會叫Top？」皓龍本來在輸入「你有甚麼嗜好」，但還沒有發送就被對方的回覆弄得不知所措。

「別裝傻好嗎？這個男生說自己在床上是攻，他想跟你嘿咻呀！」露詩說。

「還沒有談過幾句就想做愛？怎可以那麼隨便？」

「總有很多人在這裡找炮友的嘛！要是不想的話就別回覆，或者找個藉口拒絕便可以，例如說⋯⋯『我也是Top』吧，大概他就會知難而退。」

「哈，真感謝你的遊戲攻略呢！」

Routh-29yro：『對不起，我也是Top』10:42

XER-33yro：『給我含屌，我會把濃濃的精液射進你的喉嚨深處』10:42

XER-33yro：『我想你穿上正裝，然後我尿在你身上』10:42

XER-33yro：『我會用皮鞋踩在你的大包上』10:42

XER-33yro：『？？？』10:43

「男同志的閒聊也真大膽得令人咋舌呢⋯⋯皓龍你不會有興趣吧？」露詩看著這個XER的訊息也不禁震驚。

「看來我跟這位心焦難耐的網友不太聊得來⋯⋯噢，又有新訊息了。」

Brandon-26yro：『你好，我叫Brandon』10:44

Routh-29yro：『你好，我是Routh，我想在個人檔案上你都看到我的名字了』10:44

Brandon-26yro：『哈哈，對，這麼晚還沒有睡嗎？』10:45

Routh-29yro：『時間還早，才剛下班不久』10:45

Brandon-26yro：『嘩，加班那麼多？』10:45

Routh-29yro：『對，我的工作時間比較長』10:46

Brandon-26yro：『對不起，你現在應該很累了，沒有阻礙你休息嗎？』10:47

Routh-29yro：『沒有，已經慣了，我這行業工作不太定時。你呢？工作都忙嗎？』10:47

Brandon-26yro：『還好，最近工作算是空閒，我是個初級攝影師』10:48

Routh-29yro：『我在出版界工作，可算跟你的差不多』10:48

Brandon-26yro：『真巧呢！』10:48

Routh-29yro：『難怪你的個人照是用上風景照，拍得很有水準』10:49

Brandon-26yro：『哪裡哪裡！我的樣子很普通，無謂擺到網上讓人失望了』10:49

Routh-29yro：『怎麼會？我不是以貌取人的男生』10:50

「誰說用風景照的就是假帳戶？你看這個男生也挺能聊呀！」皓龍的手肘輕推了露詩一下。

「你臭美！但你似乎蠻喜歡跟這個Brandon聊天呢！」

「他挺有禮貌的，直覺他是個好男生，多聊幾句也不錯！」

「你這種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吧？噢，你又有新訊息，男神開始忙碌了！」

XER-33yro：『我有地方，想做嗎？』10:52

XER-33yro：『讓你嚐嚐我的屌』10:52

XER-33yro：傳來照片 10:52

「又是這個XER？怎麼搞的，死纏爛打之餘，還傳來這種照片？！」皓龍看到XER的大屌照後馬上眉頭深鎖。

「嗯，他的那話兒也真的很粗壯，大概很多男生都喜歡吧⋯⋯」露詩以一副專家的口吻說。

「喂！」

「要是不想他繼續騷擾你，把他立馬封鎖就行了。」

「這好像太無禮吧？」

「他似乎不會罷休，還是你想他繼續給你看看他的巨根？他可能有很多照片給你鑑賞，不同角度都有。」

聽罷皓龍急急按下選項，把這個XER即時封鎖。

Brandon-26yro：『對不起，你已經睡了嗎？那麼我不騷擾了』10:53

Routh-29yro：『還在，抱歉遲了回覆』10:53

這時皓龍聽到遠處有人求救，立刻站起來，準備變身成超人前往救助。

「喂，要去哪裡啦？」露詩被皓龍嚇了一跳。

「我⋯⋯呃⋯⋯忽然肚子痛！可能是下班前吃的雞蛋沙拉三文治變壞了，等等我，馬上就回來！」說罷皓龍馬上跑到洗手間。

「真是的，明明高大威猛，腸胃卻如此差勁！」

然而露詩看著手機上皓龍跟Brandon的對話，心生一念，不如由她代替皓龍跟Brandon聊天好了，要是生性木訥的皓龍繼續談下去，可能很快便落得無疾而終的下場。

Brandon-26yro：『那麼⋯⋯你在這裡找什麼？』10:53

Routh-29yro：『朋友、男友、炮友皆可』10:56

Brandon-26yro：『我嘛？我主要是找男友，當然炮友也可以哈哈』10:57

Routh-29yro：『很好，我攻受皆可，你呢？』10:58

Brandon-26yro：『我是Btm』10:59

Routh-29yro：『嘿，我們很合襯呢，在體位方面』11:00

Brandon-26yro：『不過要是性格上也能配合就更好了 ^_^』11:01

Routh-29yro：『我性格比較沉靜，你怕悶嗎？』11:02

Brandon-26yro：『我⋯⋯有點怕悶』11:02

「唉，都說『說話沒圖沒話說』嘛，來，快點給姐姐看看你的樣子吧！」露詩雖然假裝是皓龍在聊天，但還是投入不來他本來的性格，結果就依著自己的想法跟Brandon繼續對話。

Routh-29yro：『可以給我你的臉照嗎？』11:03

Brandon-26yro：『呃⋯⋯你不是說自己是不愛以貌取人的嗎？』11:04

Routh-29yro：『有臉照才能確認我是跟一個真人在聊天嘛！』11:04

Brandon-26yro：『我的臉不好看啦⋯⋯要不你先給我看看，我再發給你』11:05

「糟了，怎麼手機內真的沒有自拍照⋯⋯」露詩起勁地在圖庫裡搜尋，焦急地掃著屏幕，卻連一張皓龍的自拍照也遍尋不獲，原來皓龍沒有欺騙自己。

Brandon-26yro：『我暫時還是不想給你臉照，要是你堅持的話⋯⋯我想我們不太合得來了，謝謝你的時間，再見』11:08

「對不起，要你久等了，拉肚子真的要命⋯⋯」皓龍完成救援後假裝去過洗手間，發現露詩在用著自己的手機，馬上從露詩手上拿來看過剛才的對話，「怎麼搞的？！你扮成我跟這個男生聊天？！」

「對不起呀⋯⋯我只是想為你和這個Brandon繼續話題而已⋯⋯」

皓龍細讀著剛才的訊息，然後輕嘆一口氣。

「呃⋯⋯不打緊吧，我看這男生好像不太想說太多自己的事，換是我的話也許很快便聊不下去。」

「真的很抱歉⋯⋯萬一這個男生真的可以發展下去的話，我豈不是個拆散鴛鴦的大奸角？」露詩一臉內疚地說。

「你不用自責了，雖然我對他感覺不錯，但要是他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相信我們最終總會再遇上，不會因為一個簡短對話就不了了之。」

「你也挺樂觀和浪漫呢⋯⋯」

「好了，今晚這個交友遊戲要完結了，女神給我的懲罰也到此為止。」皓龍準備按下「解除安裝」的選項。

「喂，你這樣太狡猾了！不准刪除！」露詩大叫。

「好好好，但至少讓我關掉提示功能吧，我不想好像剛才那樣訊息響個不停⋯⋯你的訊息通知多得快要撐爆手機螢幕了，快點回覆那些寂寞的女生吧！」

「讓我教教你，太快回覆訊息就顯得欠缺矜持了⋯⋯」露詩微笑著，「不過我想你知道，我多希望你能盡快找到另一半，你是我工作上的最佳拍檔，也是我的知己和最好的朋友，我想你的感情生活能更加完滿。」

「感情這回事不是你著急起來就會馬上出現的⋯⋯但也多謝你替我擔憂，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要是有一天你需要找個女生假扮你的女朋友，或者是成名後出席隆重場合時需要一個女伴，我很樂意當你的另一半！」

「哈哈哈，你當我是甚麼了？」

「喂，志聰，你甚麼時候改名做Brandon的？」政達把頭伸到志聰旁邊。

「嘩！嚇死我了！」志聰大叫，「喂呀，你們怎麼在偷窺我的短訊？」

「誰有空偷窺你啦？」學昌在政達身旁插嘴，「我都有安裝這個交友軟件，我跟政達看到10米範圍內有個名叫Brandon的風景男。你看我的家有多大了？這個男生不是我，也不是政達，那麼除了你還可以是誰？」

「言歸正傳，小淫弟志聰有沒有在交友平台找到豔遇？」政達摟著志聰的肩膊說。

「沒有啦，只是剛才跟一個叫Routh的男生聊得愉快，但結果他也是那種只看外表的人⋯⋯」

「你用上風景圖，連一點身材也不展露，難得有男人竟然肯跟你聊天，你也算走運啦！」政達嘆著氣，「現實生活中可沒有童話般的戀愛好嗎？」

「天真男，難道你覺得這種交友平台能找到真愛嗎？」學昌也插嘴揶揄著志聰。

「我都知道這是大海撈針，」志聰搖搖頭，「可是我還相信有一天我的真命天子會出現，或許我倆已經碰過面，又或者有一天我們會出其不意地相遇呢！」

「嘩，童話小公主期待某天會苦盡甘來嗎？」

政達說，「現實中自稱王子或公主的，都只會期待在十二點那話兒準時得到寵幸！」

「或者希望王子的大屌勃起到十二點鐘的位置？嘩！那可真是性福的生活了！」學昌大笑。

「喂呀，誰會這樣想？你們總是滿腦子污穢的思想！」

「這次我同意政達了，同志中大概只有你才沒有這種想法罷了，」學昌說，「而且志聰你的個性也太飄忽了，就算真的讓你遇上命中註定的男人，說不定也被你無辜嚇走了吧？」

「你在亂扯甚麼了？」

「那麼你告訴我，上一次跟你約會的男生做了甚麼，害你連忙說分手？」政達瞪著志聰追問。

「沒⋯⋯沒什麼啦！」

「柯志聰，你少來裝傻了。」政達開玩笑般捏著志聰兩腮。

「他⋯⋯他在床上⋯⋯呃⋯⋯跟我說⋯⋯『腦公，你的後庭好緊，讓我插得很爽』⋯⋯」

「你看你都在說什麼了，」學昌雙眼往後一翻，「人家跟你說一聲『腦公』，然後你就跟他說分手？請問這個因果邏輯在哪裡？而且那句『讓我插得很爽』明明是個讚美的話來的嘛！」

「對呀！我跟學昌遇過的炮友，都沒有一個跟我們說過這種甜蜜的說話呀！」政達搖搖頭。

「就是啦⋯⋯」學昌點頭，「喂，等等，誰說沒有男人讚美我的緊緻淫穴？！」

「可是⋯⋯當時我只是跟他見第二次，竟然叫我『腦公』，這種謊話也未免太虛偽了吧？」

「你呀，總是被浪漫主義沖昏了頭腦，其實你也算是個好男生，在這個圈子裡頭，只要你把底線放下一點，你要每晚和不同男人『點燈寵幸』也不是難事，」政達爬到志聰身邊，「你明明是個『能進廚房能登大床』的好男友體質，卻總是對其他男人嫌三嫌四！」

「我不是嫌三嫌四啦！還有我是『能進廚房能登廳堂』好不好？」

「隨便啦，你喜歡在廳堂中央嘿咻也是種賣點，」政達搖搖頭，「老實說我真的有點擔心你，都已經廿六歲還沒有固定男友，再過幾年就年屆三十這個老人家的級數，你要到發展場找樂子也會被人嫌棄的危險狀態⋯⋯」

「三十歲哪裡算老了？」

「同志圈可以很膚淺，你現在還可以說是『堅持』，遲一點就被人當成『固執』了，」學昌說，「我們跟尚志四人當中你年紀最小，只剩下你一個私生活如此枯燥，單身太久我們恐怕你會演變成心理變態！」

「你們少擔心，一個人的生活也可以很精彩。」

「我們都知道你很懂得照顧別人，但同時也希望有人能好好照顧你，」學昌語重心長地回應，「我們三個都把你當成小弟弟看待，不願你一直孤伶伶一人，知道嗎？」

「怎麼忽然這麼感性？」

「這些都是心底話，你是個好男生，我們都相信你能早日找到個好伴侶，不需我們幾個哥哥為你憂心。」政達忽然溫柔地抱著志聰。

「世界上可沒有苦盡甘來的灰姑娘，我們只怕你太沈醉在浪漫的幻想中，現實的好姻緣都被你錯過了。」學昌補充。

「我也不算是沈溺幻想啦，只是⋯⋯我相信總有一日會遇到真愛，命運註定的那個人！」

政達這時傾摸著志聰的頭。

「有時都不知道你這種性格是好是壞，可是你有一個優點，就是寧可單身一個，也不願辜負別人。你知道嗎？這個圈中好多人都是心頭又高、又愛一腳踏幾船的渣男，明明上了一個不錯的，很快又心癢想再上另一個。」

「嗯，」學昌倚在志聰膊頭，「所以呢，你值得得到一個好男人來愛護疼惜你，真的。」

「哎呀，你們這樣說，讓我有點眼紅了⋯⋯」

「所以你盡快在這裡找個男人，然後開花結果吧！」政達趁著志聰一個不留神，馬上在他手機程式上隨便找個男生的照片按讚。

「對呀，至少先找個帥哥讓你後庭開花，再看看跟他能不能結果啦！」學昌大笑。

「喂呀！別這樣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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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聰，附近二百米都沒有人了，」走在跟前的皓龍轉個頭來，伸出右手握起身後志聰的手臂，「來，讓我牽著你的手回家。」

「哈哈，怎麼了？怕我會走失嗎？」志聰大笑。

「小傻瓜，難道你不知道你的男友是誰嗎？」皓龍給志聰一個淺淺的微笑，「我只是想捉緊你不放。」

「看看誰說得比較像個傻瓜？」志聰說，「有你在身邊，我又怎會捨得走開？」

皓龍沒有回答，只是帶著傻笑把志聰拉近身邊，讓手指握緊他的手掌。

「哎呀，手機有通知傳來了，」志聰另一隻手拿著購物袋，唯有暫時鬆開皓龍，拿出褲袋內的手機看個究竟，「噢，對不起，是遠古時代安裝的交友軟體傳來消息，向來沒有動態，今天竟然有人給我點讚呢！」

「這個交友軟體⋯⋯以前露詩替我安裝過呢！可是我只用過一次，之後都沒有再啟動了。」

「真的假的？皓龍你這老頭子也懂得用交友軟體的嗎？哈哈！」

「小傻瓜，你臭美！」

「不過⋯⋯你不想知道我以前跟誰在交友程式上聊過天嗎？」志聰有點慌張地問。

「不用了，那些是你的私隱嘛，反正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我也管不了，」皓龍笑說，「最重要是，這一刻你已是我的男友，我就是你的唯一。」

「真大口氣呢！」

「那麼⋯⋯你想知道我以前跟誰聊過嗎？你想的話我可以打開給你看的。」

「別鬧了，我看來像個這樣八卦的男生嗎？」

「嗯⋯⋯」皓龍搔搔下巴，樣子看來想得很認真，「感覺有點像。」

「哎呀，真是的！」志聰淘氣地在皓龍手臂上打了一下，「你的性格大概不會喜歡用這種程式？我想跟你聊過的男生應該只得兩三個而已吧？」

「好厲害！你怎麼會知道的？沒有記錯的話，真的只有兩個！」

「我只是瞎猜罷了，不過你看？我是多麼的瞭解你！」

皓龍忽然把志聰的手握得緊緊的，在毫無預警下將手放在他的腰間，閉上雙眼給他輕輕一吻。

「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還可以到哪裡找到如此瞭解我的人了。」

「大男孩，怎麼變得那麼感性？」

「我不太相信命運，但不知怎的，我總覺得尋尋找找、兜兜轉轉過後，或許我們曾經互相錯過，但結果還是讓我們找到彼此，我一直都是這樣想。雖然結果我們也遇上了，但過程好像⋯⋯怎麼說，得來不易？所以我想好好珍惜你。」

「你⋯⋯不怕我是政達那種找男人時只求肉體或利益關係的男生嗎？」

「這樣說好像很武斷，可是第一次在公司見你時，我就有種很強烈的直覺，告訴我你是個可以付託終身的好男生，不是那種只求找個性感肌肉壯男然後隨便發洩慾火的那種人⋯⋯當然我很性感這一點我不能否認，否則你怎會在介紹自己時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腿間？」

「嗚呀，原來還記住了那一次！糗死了！」

「傻瓜，這是我們首次邂逅嘛，而且那次我對你馬上有喜歡的感覺了，當然要好好記住。你還記得那天你靠到你電腦前時說，聞到一陣栗之花的氣味嗎？那是⋯⋯你懂得是從哪裡傳來了吧？」

「原來我早就讓你⋯⋯」志聰尷尬地低頭竊笑，「等一下，你說你很性感？怎麼那樣自大起來了？」

「我不過是陳述客觀事實而已！」皓龍傻傻的聳起肩膊。

「還未回到家就已經變了個大男孩，真是的！」

「啊，稍等哦。」志聰停下來，然後打開了手機。

「嗯？有短訊要回覆嗎？」

「不是短訊通知，」志聰長按同志交友程式的標誌，在皓龍面前再按下刪除選項，然後把程式全都移除，「以後我都不需要這種短訊通知了。」

「其實你不用這樣做啊，反正我不介意⋯⋯」

「不不不，我想用實際行動讓你知道，我已經找到了我的王子，不需要這些東西幫忙，因為上面的男生，沒有一個能及得上你。」

皓龍給志聰一個欣慰的微笑後，也拿出了手機。

「嗚呀，你不怕露詩發怒嗎？」志聰看著皓龍把手機上那個交友程式刪掉，感到有點錯愕。

「她會明白的，而且為了你，我又怎會怕被她罵？」皓龍輕輕地把臉靠向志聰，「那麼是時候給我一點獎勵了！」

志聰笑著用手指擋住了他的嘴，「傻氣大男孩，這些肉麻的事還是回到家才做吧！」

「說起回家，現在都有點晚，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好了。剛才在超市買的菜會不會很重？讓我替你拿吧！」

「卓航那傢伙說今天回警署遞上辭職信，準備當祖言叔叔的保鑣，我們快點回家做飯，替他慶祝一下吧！」

「我們？哈哈，你真的要我入廚做飯嗎？」

「說得也對，我不想你把廚房燒掉，你還是安坐在客廳跟巴曲玩玩好了⋯⋯」